男人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幹脆在小女孩的麵前蹲下了身子,伸手將小女孩額前軟綿綿的小碎發撥開來——這是他第一次這麼靠近這個小女孩,他並不明白突如其來的柔情與感慨來自何處。

他隻是附和她:“連你都不願意抱啊?是,那陳皎皎…是個大壞蛋。”

陳西西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笑得開心極了。

男人蹲在台階前神色不明,連陳少季都沒有注意到他說這句話的樣子,除了陳西西,誰也沒有看到那個男人說出這話時分外溫柔的語氣和那份莫名的懷念。

……

周明凱領著一大一小走進屋,從書房的桌子上抽了一張紙,遞到陳少季的麵前。

陳少季不解地接過來,在手裏快速地掃讀,片刻後抬頭,神情也是難得的嚴肅:“江家…”

“嗯,他們已經準備上訴了,案子交給了企天來做。”

昨天江老太爺過來的時候陳少季並不在家,但是早有下屬給他彙報了昨天的情況,連他都以為江老爺子隻不過是說說而已,誰知道老頭轉臉回去就讓法務團去準備材料了。

周明凱抿了杯子裏的一口水,道:“你父親不太可能願意插手,但是江老爺子那裏…連我家老爺子都要掂量著幾分,這事不好辦。”

陳北北的身份特殊,陳皎皎在這個事情上可以算得上是孤立無援——就算是陳少季,當初也極力反對陳皎皎將陳北北接回家。

那個時候陳少季勸了她很久:“你一個女孩子,本身自己就拖著身子,這才懷孕沒幾個月,你現在還要把一個剛出生的小男孩帶回家自己養著?你是瘋了嗎?”

陳皎皎當時看著他,眼裏是陳少季從未看到過的溫柔與迷惘,無助地像個孩子,卻又固執而坦蕩:“可是阿季,我沒有辦法不管他——他和我一樣,沒有媽媽了。”

……

當時的情形陳少季不想多談,他收起紙,朝周明凱點點頭:“謝了,我會回去和皎皎說的。”

陳少季和這位前姐夫除此之外也並沒有什麼好聊的,周明凱看上去狀態也並不是很好,陳少季去尋陳西西,想要把小短腿帶回家。

兩個大人走到客廳,陳少季這才看見陳西西正趴在沙發上玩玩具,手裏的那個戴帽子的小人分外眼熟。

看到舅舅和周叔叔出來,陳西西拎起手裏的玩具小人炫耀似地給兩個大人看:“阿季!你看!叔叔家裏也有爸爸!”

小女孩的手裏,倒拎著的警長胡迪和家裏的那隻一模一樣,開心得不得了——絲毫不把她舅舅的死活放在心上。

從陳西西喊出那一聲“爸爸”開始,陳少季的心就像被在油鍋裏煎了一遍一樣,劈裏啪啦地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死了。

周明凱眯起了眼睛,低燒並沒有退掉,反而有著來勢洶洶的感覺,侵襲著他的思緒——他皺著眉頭努力地回想著小女孩手中拎著的那個玩具的來曆。

終於他迷迷瞪瞪地想起來了——那是他們離婚的時候,陳皎皎留在未名湖的平層裏的那套玩具中的一個。

陳皎皎沒有把它帶走。

搬家的時候,周明凱發現了它,對著這個小物件發了半天的愣,最後把它打包帶來了這裏。

周明凱走到小短腿的麵前,強撐著眼皮站定,小女孩仰起小腦袋看他,還絲毫不怯生地看他:“周叔叔!他也是你的爸爸嗎?”

小女孩整個身子都靠在沙發邊上,周明凱為了方便和她講話,於是幹脆坐到了沙發上。

他看著小女孩清澈明亮的眼睛,輕聲地問道:“為什麼這麼問?”

小女孩笑起來甜的要人命,好像是冬日的冰糖雪梨,她開口:“因為皎皎說,胡迪就是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