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男人。

吳念目光冷漠地領著托盤走後,謝景濯便放下了手裏的茶,俯身拿過他辛辛苦苦抱上來的畫集,一本本拆開塑封用金色的簽字筆在第一頁上簽了名,然後遞給司璿:

“送給你的。”

“謝謝。”司璿把咖啡杯放到瓷碟上,騰出手接過畫集,一麵道謝。

謝景濯應好,重新坐回到自己的書桌後坐下,拿起之前擱置的針管筆,總算不負吳念望地開始認真工作。

司璿拿到畫集後也有了事情可做,把它們擱在自己的大腿上,伸手翻開第一頁——

他的字很漂亮,連筆不多,瘦長且極有風骨,每一道撇折之間都顯露著鋒芒,整體看去卻並不顯得咄咄逼人,多是清朗疏宕的美感。

而那樣漂亮的字,正寫著:

To:

司璿⑦本⑦作⑦品⑦由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網⑦友⑦整⑦理⑦上⑦傳⑦

From:

謝景濯

司璿忍不住揚了揚嘴角,把第二本《幽玄錄》從下麵抽上來,翻到簽名的那一頁:

À ma naiade.

Pour la passion et l ''inspiration.

Pour ta beauté et ta générosité.

Arthur.

(獻給我的繆斯女神

感謝你賜予的激情和靈感

感謝你的美麗和慷慨)

司璿看到這幾行法文的一瞬間,除了感歎他的花體字母寫得像印刷出來一樣流暢漂亮,就是不由自主地想——

要是她能看懂法語就好了。

這四行字,她認得出來中間長得和英語幾乎相同的四個單詞和末尾的“Arthur”,雖然或多或少能猜出他的意思,卻總覺得還不夠。

她不想隻停留在這樣似懂非懂的這一步。

在她翻看畫集的時間裏,謝景濯已經喝完了杯子裏的紅茶,開始修改圖上洛神的每一筆線稿。

之前吳念其實勸過他,在線稿上沒必要這麼較真,畢竟接下來的顏料一蓋,再精細的線條都看不見了,還不如省下時間多畫幾張稿子。

但他不喜歡這樣,並不隻是線稿的問題,他不喜歡強迫自己加快速度,就因為現在是一個不論哪個領域都重效率的時代。

他寧願更慢一點,有更充裕的時間去聽身邊一切事物的想法,去等待靈感降臨,而不是像流水線上的機器,可以被定時等量地計算商業價值。

所以自從他開始接商稿以來,就像是回到了他並沒有經曆過的叛逆期的年齡,開始有意無意地抗拒外力對他的約束,各種幼稚的行為也層出不窮,拖稿、耍大牌、不配合改稿……

最嚴重的一次,就是去年讓吳念至今留下心理陰影的人間蒸發。

但他對此並沒有任何高興或者憤怒的情緒,隻覺得厭倦。

好像畫畫對他來說,不再像大學那樣幾乎有無限的上升空間,有源源不斷的熱情和求知欲,也不再那麼純粹和自由了。

現在呢……

好像有點不一樣。

又好像也不是太不同。

隻是能感覺到很多的想法在筆尖一個個冒出來,告訴他在這一片天地裏,他還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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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璿在認真地看完三本畫集,又借謝景濯平時那厚厚的一摞讀書隨筆打發了兩個小時後,才明白吳念之前說他認真工作起來容易忘了時間不是在開玩笑。

從中午十二點一直到晚上七點半,謝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