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的時候她想教我拉大提琴,兩天之後就放棄了,退而求其次教我鋼琴,但我的鋼琴一直以來都停留在不溫不火的水平,用她的話講叫‘難登大雅之堂’,所以自從上了大學,也就再沒聽她提這件事……”

謝景濯說到這兒的時候,把目光從自己前陣子畫的《洛神圖》上抬起,雖然不清楚司璿在想些什麼,但從她唇邊漸漸軟下的兩灣漂亮的梨渦上看來……像是心情很好的樣子。

手指不自覺輕蹭了一下稿紙的邊沿,他彎了彎唇角,道:“……至於那台鋼琴,是她送給我的成人禮物,收藏價值要遠遠大於實用價值。”

司璿從他的話中聽出了“那台鋼琴確實就是裝裝樣子”的意思,眼裏的笑意更亮,剛想問“所以你的母親不在中國嗎”,下一秒又及時製止住了自己。

這樣的問題實在太唐突,萬一他真像自己胡亂猜測的那樣……父母分居的話,豈不是又要讓兩個人一塊兒尷尬。

這麼想著,就看謝景濯已經放下稿紙,從手邊的一排筆中撥出一隻針管筆,低下頭開始修改線稿。

他安靜下來後,司璿才慢慢注意到他的坐姿很直,前臂擱在桌上,肩膀的線條平直好看,頸椎和腰背部連成一線,是近乎標準的挺拔。

那雙握著銀色針管筆的手也生得漂亮,白皙的皮膚在視野裏有溫潤透明的質感,指骨修長細膩,骨節勻稱清晰,指甲修剪得很幹淨。

而那道冷色的筆杆在陽光中亮得驚人,幾乎鋒芒畢露,卻又在同一時刻折服於他的手下。

司璿看著那雙手走神了好半天,總算想起來自己今天是來工作的,可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她坐在這裏除了發呆以外,什麼也沒做。

抿了抿唇後,她輕聲問:“謝老師,我目前還不太清楚自己要做什麼,但你現在就已經開始畫了的話,我難道不需要換身衣服……或者擺一個動作……什麼的嗎?”

她之前的所有表現都很得體,完美地隱藏了自己的一無所知和底氣不足,隻是現在真正到了關鍵時刻,才露出了些手足無措。

謝景濯聽到她的話,大概是一心二用的緣故,小半晌後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手上勾線的速度慢了些許,輕搖了搖頭道:

“說實話,除了美術學院還在係統學習人體結構的學生,大部分的職業畫家在平時的工作中,都幾乎用不到模特……

“除非是特殊的題材,比如歐洲人體藝術畫,或者現代人體彩繪,但那種情況下,冒犯來講,你可能不會被允許穿衣服。

“不過我們的合同有明確規定這方麵的要求,這一點你可以放心,我想說的隻是,做我的模特,並不需要你穿什麼衣服或者保持什麼動作,那樣沒有意義,畢竟我或許比你還清楚你的身體結構。”

司璿默默地聽著,明明這番要是換個人來講八成就是在耍流氓的話,被他語氣自然、禮貌謙遜地說出來後,不僅沒讓她感到冒犯,甚至覺得自己的臉頰不受控製地、開始一點點發起燙來。

尤其是那句……

我或許比你還清楚你的身體結構。

太、一本正經了。

而顯然另一頭謝景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手下的筆觸在話音落後便重新變得簡潔有力,把預想的最後一筆線稿改完後,淺鬆了一口氣,語氣輕快地對她道:

“所以我隻需要你坐在這裏,和我聊聊天,就夠了,你不用有任何壓力。”

“可是……為什麼呢?”司璿懵了,“我這樣真的有坐在這裏的意義嗎……?”

“有意義的。”謝景濯回答得很快,語氣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