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揚州的煮幹絲(1 / 2)

幹絲可算是最典型的淮揚菜,最有名的是揚州的“煮幹絲”。

不怕你笑話,來揚州之前,我一直以為幹絲就是百頁,有次到飯店吃飯,我點了煮幹絲,服務員把菜一上。我驚異地問:“怎麼是煮茶幹。”服務員小姑娘眉毛一擰,認真地對我說:

“不錯啊!這個就是煮幹絲。”

再後來,更讓我不解的是,幹絲還是早上吃的,讓我這個沒有吃早茶習慣的土包子,至今不適應,但我還是喜歡吃。

這個周未又到了揚州,我和當地的幾位文友來到富春茶社。隻見有著百餘年曆史的富春茶社,賓朋滿座,熱鬧如潮,恍若逛進了市井喧囂的揚城古巷。我在古雅的景致中浸潤著,汲汲於味蕾的一場盛會。最先入席的是“魁龍珠”,這是富春自製的茶,既而是淮揚細點。咀了幾口,稍作歇息,便輪到壓軸大戲登場了,那正是我夢寐已久的大煮幹絲。

漸近時,金黃色的雞湯躍然眼前,一層透亮的黃油浮在上麵,將其色澤裝飾得富麗華貴,儼然凝練了一個鼎盛時代的揚州;雪白的幹絲遊在湯中,絲絲縷縷,渾似在臨摹揚州人的細膩溫柔。經過精心燉煮的幹絲汲取了蝦仁、雞絲、火腿絲、筍絲、甚至竹蟶、鱔絲、蟹黃和木耳、香菇,煮時再加豬油、高湯等等,溶入多種美味。食物的芬芳全都附著其上,嗅之宜人,食之則綿軟細嫩,味美汁濃,怪不得古人今人都對它百嗜不厭。

煮幹絲中,雞湯的鮮香,豆絲的醇和,火腿的綿韌緊香,春筍的鮮潔脆生,以及薑的微辣,拌和在一起,在簡單的淺湯缽上,疊成一座淡金色的塔,生生誘惑著我。小心地呷一口,鹹中帶甜,清醇適口,不黏不膩,熬煉出的食物精粹,盡在其中,我對同座的文友驚喜地叫道:這就是淮揚菜的真味呀!大家會心地笑了。頃刻間,湯汁沿著食道緩緩而下,腑髒像洗了溫泉浴一般滋養,適意。放下湯勺,抿一抿嘴,齒間的餘香,回味無窮。

自然,揚州幹絲才是正宗的揚州美食,也是故鄉在揚州的文人引以為豪的。朱自清先生在《說揚州》一文中說:“北平現在吃幹絲,都是所謂煮幹絲。當菜很好,當點心卻未必合適。燙煮幹絲,先將一大塊方的豆腐幹飛快地切成薄片,再切為細絲,放在小碗裏,用開水一澆,幹絲便熟了,潷去了水,簸成圓錐似的,再倒上些麻醬油,擱一撮蝦米和幹筍絲尖兒就成。說時遲,那時快,剛瞧著在切豆腐幹,一眨眼已端來了。”

朱自清先生的這篇文章,是應和曹聚仁先生的《閑話揚州》而作。曹聚仁沒去過揚州,但家裏有揚州的廚師,也對揚州菜頗有研究。他對上海幹絲的評價的:“所謂的上海館子,包餃子不錯的有,肴肉道地的也有,隻有燙幹絲不行,入口如柴稈,沒味,這也是一種技藝。”這樣形容,夠誇張且也夠損的,非把上海廚師給氣煞了不可。

不過,這煮幹絲也確是一門手藝。據美食大家唐魯孫先生的考據,當年揚州的煮幹絲以綠揚村茶莊最好 ,富春茶社的陳步雲對幹絲精益求精,聲名遠揚。幹絲的用料則講究到苛刻的地步。據文友介紹說,當時揚州100多家的豆腐店,隻有金駝、王四房兩家的白豆幹可用。而煮幹絲中的火腿,非“揚森家”的才可用。該戶火腿,酥鬆膁潤,色澤鮮明,絕無幹澀柴老之弊。

揚州的大煮幹絲,是用大白幹做的,方方正正,厚度隻有一公分多,橫著用片成11到14層,片到11層可以出師,片到12層可以上灶,片到14層的絕活多數是參加比賽,帶點炫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