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醫院躺了三個多月的時間,兩條腿打了厚厚的石膏又標上了幾塊鋼板,我就這樣每天一動不動的在醫院的病床上躺著,由我媽跟楊姍姍兩個人每天輪流的照顧我的生活。我出事之後我媽把她的店租給了別人,跟楊姍姍一起在醫院附近的一個小區租了一間房子,方便輪班照顧我。每天在我醒著的時間裏我就扭頭望著窗外發呆,腦袋裏不斷地回放我從高一剛到學校到我畢業前的那段場景,我這才發現,原來之前經曆過的很多事情,我都以為自己早已經忘記,但是那些東西其實都隱藏在我的意識的最深處,在我住院的這段時間,那些記憶全都一絲不苟完完整整的湧現了出來,像是蛀蟲一樣一點一點的摧殘著我的神經。
我的病房在三樓,醫院住院樓前麵栽了很多的白楊樹,每天有很多的麻雀在這些白楊樹之間不停地飛來飛去,有時偶爾還會有幾隻在我的病房的窗前駐足。我每天就一動不動的躺著看著那些樹那些鳥,最後我感覺以至我一閉上眼睛,都能把樹上的每一個紋理每一片綠葉每一隻在樹上駐足過的小鳥清清楚楚的用鉛筆在紙上畫下來。
我每天就對著窗戶外麵看,一天到晚在別人不問我話的情況下我一句話都不說,因為我找不到說話的動機跟理由。楊姍姍怕我會悶,就時常的帶一些書來給我看,我從來沒有翻看過一頁,大部分都是在楊姍姍坐在我的床前讀給我聽。她隻是耐心的一味的讀,我有的時候能聽進去一些然後轉眼忘記,有的時候壓根連楊姍姍的讀書的聲音都聽不到。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我的腿漸漸的好了起來,逐漸能下床走路了。楊姍姍就扶著我在醫院附近公園的草地上來回走動,等我走累了就用輪椅推著我回去。三個月過去之後,我的腿終於能像以前那樣走路了。在這我住院的這三個月期間發生了很多的事情,首先是高考的成績出來了,我的成績跟我猜想中的相差無幾,楊姍姍的也一樣,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一些。楊姍姍為了照顧我選擇跟我一起申請推遲到學校報到。但是我沒有像之前盤算的那樣約著楊姍姍何可馨杜悅幾個一起報同一所學校。最後我報的是西藏大學,因為我想找個徹底清靜的地方躲起來,遠遠的離開我所在的這個地方。我又開始逃避了。
我本以為我決定會引起我跟我爸媽之間的劇烈的爭吵,但是他們隻是象征性的勸說了我幾句,就沒有再多說些別的。可能看在我前些日子斷了腿而現在又如此心灰意冷的份上才不跟我計較的吧,這也算是我爸媽對我的“自由放任政策”的其中的優點之一,就是我大部分的時候能幹一些我自己想幹的事情。
本來楊姍姍也想跟著我報西藏大學,但是我堅決不讓,最後我以斷絕關係為要挾她才肯放棄。但是她還是報了蘭州大學藝術係,說能跟我挨得近一些就近一些,到時候去找我的時候能節省一些時間。其實,以她的實力,本來完全能報考全國的那幾個頂級的美院中的任何一個,我之所以不想讓她跟著我就是想讓她因為我而耽誤了自己。但是我連現在的自己都應付不了,更不用提來管束別人了,隻好由她去了。
臨走的那天我沒有讓包括楊姍姍之內的任何人送我,我不想在最後的時候再在我這熟悉的地方看見熟悉的任何一個人,我獨自一人提著我的旅行包拉著行李箱來到火車站,買票,等車,登車。
列車在車站停留了十幾分鍾最後終於緩緩的開動,車速慢慢的加快,窗外的景物快速的往身後退去。隨著窗外的世界漸漸地由熟悉變為陌生,我的心也漸漸的平靜下來。我靠在列車窗前透過車窗玻璃望著頭頂那片湛藍的天空,心想,或許這個時候夢迪何可馨正躲在天空中的某朵雲彩後麵偷偷的看著我,用她們的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笑著望著我。
列車在固定的鐵軌之上飛速的向前奔跑,也不知道自己何時會再一次鼓起勇氣乘坐著這條駛向另一個世界的列車再次返回到這裏的世界,這時間,或許是幾年,亦或許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