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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潮中間艱難地擠出一條血線,所有人咬牙維持。夏侯瀲回過身隔著血雨望過去,持厭正斬下一個男人戴著麵具的頭顱,鮮血噴灑在他恬靜的臉頰,沈玦側身讓過一個刺客,同時拔刀送入他的肚腹。

“去啊!夏侯瀲!”刺客們在嘶吼,“帶著已死的未死的人的心願,我們所有人的心願,殺了百裏鳶!”

廝殺聲中,沈玦回過眼,上挑的眼梢沾了血,殘酷的豔麗。

“去吧,”沈玦道,“你生,我去找你。你死,我去陪你。”

那是一句承諾,碧落黃泉,生死不渝。

夏侯瀲沒有猶豫,轉過身,奔入茫茫雪霧。

第133章 向死而生

躑躅花開滿了破碎的石階,它們從開裂的縫隙中鑽出來,細而長的紅色花瓣沾染了雪粒,像雪裏麵流淌的鮮血。沿著山階拾級往上,躑躅花越開越密,火焰一般一路摧枯拉朽地燒出去,轟轟烈烈地開了滿山,在雪花中飄搖。

不時有零星的刺客冒出來,是從後麵趕上來的,夏侯瀲挨個將他們斬退,順著百裏鳶的腳印進了山頂無名庵。

庵裏很靜,一個人也沒有。白石闌幹上堆了雪,禪房前麵栽了一排疏疏落落的紅鬆,底下開著一叢一叢的躑躅花,像一團火在燒。無名庵不是廢墟,甚至有些精致,像荒山裏憑空辟出來的園林。太陽有落下去的征兆,橘黃的陽光照在庵裏,有種說不出的靜謐。

可是太靜了,像從荒亂的歲月裏揀出來的,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百裏鳶不見了,隻有雪地上殘留的腳印。或許會有詐,但是也隻能循著腳印尋找。腳印在簷廊前消失,夏侯瀲不敢貿然進去,弓著腰摸到禪房外麵,用刀割破窗紗。裏麵是個小禪房,隻有靠南這扇格子窗,沒有人,對著屋內回廊的隔扇門開著,百裏鳶一定是從那裏出去了。

夏侯瀲從窗子跳進去,屋子的陳設很簡單,一張小炕,一張藤桌幾張藤椅。牆上掛了畫軸,紙張發黃,墨跡也黯淡了,裏麵畫的人麵目模糊,依稀看得清是一個小女孩兒。南麵牆上還掛了一隻吊睛白額大蟲風箏,有一角明顯破過,後來又被縫回去了。矮桌上放了一本書,封皮已經殘破,夏侯瀲翻了幾下,是一本醫書,畫了各式各樣的花花草草。藤桌上放了一個蒜頭瓶,裏麵插了一株枯死的躑躅花。花瓣已經漆黑,像火燒焦了似的,又幹又硬。

大約是百裏鳶的臥房吧,但她好像很久沒有在這兒睡過了。炕上雖然整整齊齊疊著被子,卻布滿了灰塵。寧願睡在廢墟裏,也不願意睡在庵裏麼?夏侯瀲想。這間屋子讓他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住的不是人而是幽魂,每當日落的時候這隻鬼魂會坐在窗邊,看滿山的雪和花。

風起了,外麵的風鐸叮叮當當地響起來。仿佛是預兆一般,原本寂靜回廊的那頭響起咚咚咚的腳步聲,像一個調皮的孩子蹦跳而過。夏侯瀲抓起刀衝進回廊,陰暗的回廊裏站了一群人,高高矮矮,姿勢詭異地互相挨在一起,枯瘦的身材,袍子空空蕩蕩。

是傀儡麼?夏侯瀲按刀不動。

走廊盡頭亮起了一方燭火,傀儡們紛紛側身分開,那唯一明亮的地方站了一個小小的女孩兒,是百裏鳶擎著燭台站在那裏。幽幽燭光中夏侯瀲看見細細密密的絲線以她為中心散開,穿過鬥拱橫梁、立柱彩畫,和這些傀儡連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