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就興衝衝地跟著少夫人的外婆,範夫人,四方遊曆去了,不在京裏;親家老爺、太太接到少夫人要生產的信,此時還在路上,一時半會兒趕不來,這府中竟沒個能做主的大人,萬一少夫人有什麼三長兩短……郝管事簡直不敢想象下去。

與望塵軒外的人頭湧動不同,軒內一片安靜,偶爾會聽到幾聲細細的呻[yín]。

繡菊在外間忙忙碌碌地指揮穩婆和小丫頭們,盡量小心地準備熱水、燕窩粥,聽到那細不可聞的聲響,心中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了。

少夫人都陣痛兩天了,卻因為怕少爺著急,實在是忍不住了才會叫喚出聲,她每叫一次,少爺的臉色就要難看一分。

繡菊覺得少爺正在極力壓抑自己,隨時會處於崩潰發狂的邊緣。隻不過,他在為了少夫人而盡力忍耐,除了對著少夫人,他還能笑著,麵對其它人時,簡直如同黑麵煞神般地嚇死人。

屋內極其安靜,擺設和許多年前一樣,沒有絲毫變化。

雪白的牆壁上掛著名家字畫,紫檀木的家具描金雕花,多寶格上放滿了各種珍貴的玉器古玩。

香爐裏熏著淡香,嫋嫋香煙,卷舒聚散;梅花式的洋漆小幾上,一個晶瑩剔透的玉瓶,插著時令花卉;指頭大小般的南海珍珠穿成珠簾,靜靜地低垂著。

珠簾內,柔軟床榻上,溫婉美麗的女子正闔著眼,眉心微微蹙著,整個人偎在俊逸男子的胸`前,睡得並不安穩。

男子屏氣凝神,不時用柔軟的絲帕細細地拭著女子額間的汗,一雙黑眸一瞬不瞬地緊緊盯著那張清麗的小臉。

“雲墨……”

她在他懷中動了動,睜開眼,柔柔地喚聲。

“我在這裏,櫻姐姐。”雲墨應道,俯首憐愛地輕吻著她的額,一下,又一下。

“你幾天都沒闔眼了,快去睡一睡……我沒事,你別擔心……”

“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陪著你。”握住她的纖手,男子的眼裏全是濃濃的愛意,“再說,我的床就在這兒,你要我去哪兒睡?”

櫻寧唇上綻出朵美麗的微笑,撫著隆起的腹中,眉眼間盡是母性的光輝與柔美,“寶寶真頑皮,都鬧了兩天了還不肯出來。”

“沒錯,等她出來,看我怎麼收拾……”雲墨的手也跟著撫上去,聲音裏卻有種氣急敗壞的味道。

“別亂說,寶寶會不高興的。”櫻寧飛快地捂住他的嘴。

“你聽我說,櫻姐姐……”他拉下她的手,眷戀的細細吻著嬌顏,“我跟這小家夥都說了好幾天好話哄她出來,隻要她快點出來,哪怕是要天上的月亮,我都給她想辦法摘下來,她偏不領情!可見要換法子說些狠話……”

櫻寧聞言,忍不住莞爾,正欲說話,忽然腹中陣陣痛意,越來越痛,仿佛疼痛欲裂,“啊……”她再也忍不住地大叫出聲。

“櫻姐姐!”雲墨臉色都變了,大聲道:“怎麼了?肚子痛嗎?穩婆、穩婆!”

一陣腳步聲忽響,荷香、繡菊帶著穩婆衝了進來……

“怕是要生了……”穩婆察看後道:“已經開了兩指了!”

“不要慌!”荷香有條不紊地指揮著,“快去端熱水來,還有消過毒的帕子,越多越好。”

“少夫人別怕……”最後繡菊說的這話一點道理也沒有,因為顯然少爺比少夫人更緊張失措。

“少夫人怕是要生了,少爺,您快出去!”荷香使出吃奶的勁兒去拉雲墨,後者卻紋絲不動。

早防著這一點了,荷香一扭頭,揚聲叫道:“阿茗,快叫阿大他們進來!”

晌午時分,曆經了三個時辰,軒轅侯府裏這才誕生了一位小嬌客。

“哇嗚……”小嬌客皺著小臉蛋,哭得很帶勁兒。

“是位小小姐,呀,真漂亮,瞧那眼睛大大的像少夫人,鼻子挺挺的像少爺。”荷香抱著裹在紅綢繈褓裏粉團似的小女嬰輕哄著,十分喜歡。

繡菊將因生產而疲憊不堪,睡了過去的少夫人照料妥當後,也走過來,笑逐顏開地看小寶貝,又想起什麼似的。“咦?阿大他們怎麼還不放少爺進來?”

一個小丫頭推開門,朝外瞄了一眼,又飛快地縮回頭,忍著笑道:“繡菊姐姐,少爺……剛才被阿大他們打昏了,現在還暈著咧。”

“噗嗤”一聲,屋裏的人都捂著嘴悶笑起來。

仿佛有所感染,本來粉嫩的小臉上還掛著淚的小女嬰,忽然“嘻”地笑了聲,也不哭了。

如雨後初霽,冰消雪融,一掃整個侯府幾日來的陰霾。

這時,雲墨從外間的軟榻翻身坐起,伸手摸著頸子活動了一下,心裏直罵那出手打暈他的家夥,不知是阿大還是阿二,也包括看上去膽小怕事的郝管事,總之個個都有份,一個都跑不了。

“少爺,您醒啦,小小姐剛睡了,您要抱抱她嗎?”繡菊笑嘻嘻地抱著小女嬰,正要遞過去,誰知雲墨“騰”地一下站起來,“櫻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