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的王,我也如此。
阿獻死後王君過得一日不如一日,他的兄長時常找了人進王宮傳信給他,說他要是願意, 便能帶他離開。
王君拒絕了。
“你知道嗎?我這樣…其實不過是想看最後的結局罷了。”王君對我說道,“我也時常在想, 若那年先王沒有立她為太子,若我那日不曾在殿上抬眼看上她一眼…也許我們都不會這樣。”
那年冬天, 王君大病了一場,本來就清瘦的他更加的消瘦了, 我去看他的時候他便是如此對我說道的。
我想他應該是病的很重,不然向來克製的他是不會說這樣的話的。
而同一時間,我們的那個王卻又是迎了一位妃子進宮, 言官們對此已經是見怪不怪了,甚至都沒上言勸告什麼。
開春過後不久,王上讓人送來了一個小孩,王上說那是阿獻的孩子, 本來我是不信的,結果王君隻是見了一眼那個孩子便當即從床上有力氣坐了起來。
…好吧。
病好了之後的王君依舊是深入簡出的模樣,一麵照顧著自己的孫兒一麵思念自己的孩子,哪裏都挺好的,隻是他拒絕再見到王上。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我們這群人終究是在王宮裏耗盡了所有的青春,我的那個曾讓我驚鴻一瞥的民姐姐死在了我十六歲那年,而我嫁的那個王過逝在了她六十一歲的秋天。
阿獻的孩子慕容寂繼位了,按照經年前的約定,他娶了簡家族長義子的女兒,那個叫簡安的孩子,在他大婚過後的第二個月,那個住在椒房殿枯守了半生的男人終於闔上了雙眼。
阿寂很難過,跪在靈柩前對我說他其實很怕長大,“王祖母走了,王祖父也走了,這個世上我剩的親人越來越少了。”
他這樣說,仿佛又將我拉回到了多少年前我的那個王還在的時候,我們帶著小小的阿寂,走過長長的宮道,帶他登上望月閣,那個王對他說:“你以後要當個好王,不要辜負了你的子民,更不要辜負了…她們。”
阿寂太小了,聽不懂那個王是在說什麼,隻有我懂,我懂那個王的苦也懂她的不甘,可那麼多年過去了,她在一個又一個人的身上找著那個早已逝去了的人的影子,找到了最後她終於輸了。
她在先王的牌位旁正配的位子上放了那個人的牌位,卻又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將那個人牌位上的所有文字都抹去了。
無字牌,便是那個人最後的結局了。
誠如慕容器說的那樣,阿寂做的很好,他很努力,看得出來他很崇拜他的祖母,也就是那個讓我記了一生也怨了一生的王。那個王無疑是出色的,在位四十餘年,掃平了一個又一個的國家,吞並了一個又一個的城池,最後交到孫兒手上的是一個三國之中國力最強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