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5月16日,陰曆四月十九,星期二,天氣晴朗,最高氣溫,36攝氏度。
王貞和弟弟放學回家,他們的媽媽就叫他們趕緊吃飯。媽媽今天做了魚,那是他們的爸爸昨天釣的,好大的三條大魚呢。爸爸喜歡釣魚,媽媽喜歡做魚,王貞和弟弟都喜歡吃魚,這一家四口多好,各得其所好,各得其所樂。
“爸爸又去釣魚了?太熱了,怎麼還不知道回來?”王貞知道心疼爸爸,因為爸爸對她好,不偏心。媽媽總是偏心弟弟,好吃的好喝的緊著他也就罷了,明明是他不懂事找姐姐事,媽媽也總是要說王貞不懂事欺負弟弟。
王林隻管吃著香噴噴的魚,才顧不得管爸爸回不回。其實也怪不得他,他小,才八歲嘛,不懂事也正常。姐姐十七歲了,弟弟八歲,相差太多,媽媽總是寶貝弟弟那也很正常,隻不過,王貞心裏還是會不舒服,她和爸爸親,和媽媽就差得多,在媽媽麵前,她差不多就是一個大人了。
聽到街門響,王貞還以為是爸爸回來了,趕緊去接,可進來的卻不是她的爸爸。“小貞,你媽呢?”她急火火的問,王貞就說:“七嬸,屋裏喝口水唄,我媽在屋裏。”
王貞一喊,她媽媽就出來了。“小貞媽,你快去看看吧,池塘裏淹著人了,我看著那自行車好像是你家老王的自行車。”
“啥?”王貞媽再顧不得多說,趕緊就往外跑,王貞隨後也跟著。爸爸是不會出事的,王貞一路上就這樣安慰著自己。
等到王貞和媽媽趕到村外的池塘,老王已經被撈出來,他是為了救兩個放學後遊泳溺水的孩子,而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再多的安慰,也無法撫平喪失親人的痛。父喪母病,王貞的幸福人生一下子被徹底顛覆,她再也笑不出來,小小年紀就懂得了什麼是悲和痛。
地裏的麥子快熟了,棉花更是需要噴藥除草,王貞經常跟著爸爸下地,雖然爸爸不用她幹活,可她樣樣都會。於是,不用媽媽叫也不用媽媽教,王貞一大早起來就去幹活,噴藥除草的都按部就班做的妥妥當當不用媽媽插手。王貞知道爸爸的辭世對於媽媽的打擊甚是嚴重,所以她想分擔媽媽的痛苦。
知道王貞快要考試了時間緊迫,她媽媽也不想她耽誤,就說:“小貞,明天你去上學吧,麥子還得過幾天才熟,棉花地裏的活兒又沒完沒了,不能總是耽誤你功夫,快考試了。明年咱就不種棉花了,都種成麥子,種麥子省事。”
“不上了。”王貞說的很是平淡,不帶一絲情緒,憑語氣,根本就無法知道她心裏的悲和痛。這樣的年紀,這樣的淡定,很不相符。她媽媽吃了一驚,“怎麼能不上?你學習好,得上高中,上大學。”
“不上了。爸爸沒了,媽媽身體不好,弟弟小,家裏的活誰幹?”
盡管淚水已經開始在眼眶裏打轉,王貞卻不想它掉出來,已經哭過了,再多眼淚又有什麼用?爸爸沒了,再多的淚水也換不回爸爸的存在。為了媽媽和弟弟,她必須學會堅強。
“小貞,太懂事是要吃虧的。你爸爸沒了,媽媽更不想你太懂事,學還是要上的。”
再堅強,她也不過是個孩子啊,才十七歲而已,勉強也就是算個小大人吧。淚水最終還是破眶而出,一發難收。王貞走開了些,才說:“不上就是不上了!”
她媽媽沒再說什麼,上高中上大學,那是要花錢的,家裏的頂梁柱沒了,誰掙錢供姐弟倆上學?就靠地裏那點收入,一家人能吃飽穿暖都成問題。這年頭,種地是賺不到多少錢的,不說是瞎耽誤功夫吧,那也差不多,一年到頭落不下幾個子兒。
這還說不上就不上了?學習成績那麼好,班主任也舍不得呢,一天就往她家跑了三趟,王貞就是鐵了心,就是說不上了。“這孩子咋這麼強?”班主任是一點辦法沒有,“嬸子,你再好好勸勸她,再怎麼說也不能不上學啊,成績頂呱呱的,清華北大那都給咱王貞留著座兒呢。眼下苦一點,畢業了有好工作了那就有好日子過了不是嗎?”
王貞媽也隻能是連連點頭,強裝笑臉。“老師說的對,回頭我勸她。這孩子就是驢脾氣,我也想讓她去上學,可要是她就是不去我也拿她沒有辦法不是?”
送走她的班主任老師,媽媽走進王貞的房間,看到她正在整理書本,心頭掠過一絲欣喜,又掠過一絲不安。“小貞,你老師說的對,不上學將來有啥出息?再苦再難也要去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