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似乎並不知道胡三寶賴掉了剩下的一萬八千塊錢,還在眉飛色舞地說著他們的現狀。李玉神色凝重,薑峰知道他肯定不是在考慮錢的問題,隻聽他對那人說道“能好就行啊!關鍵就是怕……唉,要是你再看到他們的話,一定要告訴他們一聲,剩下的錢我不要了,但是要封針啊!”
那人似乎很驚訝,也許真的不知道胡三寶賴賬的事情。
兜兜轉轉又過了近一個月,春天已經遠去,盛夏即將來臨。這天早上,薑峰和李玉在火葬場給人出黑,離老遠就看見一輛靈車駛來。打開車的後箱,在鐵皮簡易棺材裏麵,赫然躺著胡三寶的老婆,連眼睛都沒有完全閉上。
薑峰有些驚訝,似乎不敢相信這件事情。他還記得胡三寶那個朋友在早市說著女人已經好了,可為什麼又死了呢?隻見她眼睛半睜半閉的,臉色鐵青,怎麼看怎麼別扭,一點都不像是正常死亡的樣子。
靈車的前麵,胡三寶走下車來。他看到李玉和薑峰之後,目光遊離躲閃,就像做了賊一樣,甚至都沒敢上來和他們師徒打個招呼。
那天,李玉頂著大太陽在火化廳門口的台階上坐了整整半個小時。薑峰遞給他一支玉溪,隻見他長長吐出一圈煙霧來,痛心疾首地對薑峰說道“從今以後我都不會再用鬼門十三針,也絕對不會傳你鬼門十三針。”
薑峰明白師父的意思,他從來都不是貪財的老頭。
師徒二人就在火化廳門口的台階上那麼坐著,初夏有些燙人的陽光烙在身上,似乎是在給他們灌輸著這人間最後一絲的陽氣。薑峰看到李玉的眼中是濃濃的憂傷,耳邊回想著的是胡三寶救他老婆時,嘴裏信誓旦旦說的那句話“李師傅,隻要能治好我老婆的病,別說兩萬塊錢,傾家蕩產我都願意啊!”
他又想起紮完鬼門十三針那天晚上,李玉有些惆悵地說出的那句“但願”。
原來這一切竟然都是假象而已。
師徒倆正惆悵著,就在薑峰憋不住想要起來放個屁的時候,火葬場的主任走了過來,對李玉說道“真是奇了怪了,去年三仙公園淹死了倆人,今年又死了倆!現在大夥都議論這個事兒呢,李師傅,您知道嗎?”
李玉聽罷,似乎才回過神來,說道“今年的那兩個還是我送走的呢,怎麼不知道?看樣子都不是短命的相,也不是到壽的樣兒。”
薑峰一聽到“三仙公園”,馬上就想起了他們當地的一個傳說。
三仙森林公園有個湖,三年前在湖邊修了一座雕塑,上麵雕了七個仙女。可是第一年剛剛修好的時候,就有兩個人溺水而亡。第二年,也是死了兩個人,死亡原因還是溺水。
最奇怪的是,這兩次死亡事件都發生在公園裏遊園的小船上麵。每次事故發生的時候,都有同船的女孩兒,最讓人不解的是,女孩兒雖然不會遊泳,卻都平安無事,倒是會遊泳的男孩死了。
一時間說什麼的都有,大家都盛傳說這公園雕像上麵的七個仙女要抓夠七個男人,現在已經有了四個,那麼剩下的三個會是誰……
火葬場主任的話把薑峰從遙遠的思緒中拉了回來,他問道“李師傅知道是咋回事兒不?您這麼神通,咋不去那裏給看看呢,現在我都不敢讓我兒子去三仙公園劃船了,實在太嚇人了!”
李玉聽罷,把煙屁股扔在地上任它自己熄滅,然後眺望這遠方,道“法醫不是都已經鑒定完畢說是溺水了嗎?這事兒啊,能離遠點就離遠點。說句實在話,給我多少錢啊,讓我去得罪那些‘人’?犯不上!”
從火葬場回來的時候,薑峰和李玉一直都沉默著。他今天是頭一次開著新車出來辦事,其實主要還是為了讓李玉有些麵子。老爺子這麼大歲數了,還跑來跑去給人出黑,時不時地被人賴個帳,真是不容易。
回到古董店,薑峰剛要給老梆子打電話,讓他準備一下晚上出去吃點東西,掃一掃身上的晦氣。這時候,門口出現了一個夾著皮包的小個子男人,留著個板寸頭,看著還有點包工頭的氣質……這人誰啊?
“請問哪位是李玉師傅?”
包工頭似乎很客氣,李玉盯著他片刻,點頭道“我就是。”
包工頭上前兩步,握握李玉的手,說道“李師傅,您好!我是咱們市三仙公園的承包人,我叫龐大同,我哥們兒都管我叫龐大頭,您老叫我大龐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