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府邸,就見陳國易的老婆扶著邱玉蟾艱難地走進臥房,袁崇煥連忙跑過去,扶著她,對陳大嫂說:“陳嫂,我來吧。”陳大嫂知趣地走開了。
邱玉蟾這些天盼袁崇煥回府吃飯,盼了十幾天也沒見著,氣壞了,故意不和他說話。
袁崇煥自知理虧,也沒在意。邱玉蟾坐在床上,幸福地摸著自己的肚子,還是不理袁崇煥。袁崇煥早有準備:“玉蟾,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軍中軍餉嘩變一事解決了。”
邱玉蟾一臉不快:“這個早就傳開,我已經知道了。自從在北京定終生以來,袁大人除了帶玉蟾進平台覲見,就隻會跟玉蟾講皇上、朝廷、兵部、總兵府、軍營,還有各位將軍。唯獨不關心孩子,她在玉蟾腹中已經六個月了。”
袁崇煥內疚了,說:“玉蟾,是我不好。”
邱玉蟾臉一垂:“袁大人隻會說這句道歉的話嗎?孩子聽了都心煩。”
袁崇煥苦思冥想:“哦,我來念一句詩: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原以為這句感覺清新的詞會讓玉蟾感覺舒雅,可邱玉蟾卻更煩悶了:“袁大人,你出去吧。孩子不想見到你了。”邱玉蟾用被子蒙住了頭。
袁崇煥沒有生氣,因為他一直認為自己對邱玉蟾關心不夠才害她不高興,於是,袁崇煥神秘地笑:“看來我得把我早就準備好的禮物拿出來,博玉蟾一笑。”袁崇煥掀起邱玉蟾蒙頭的被子,雙手揉一下她的臉。
邱玉蟾撅著嘴問:“什麼禮物啊?”
袁崇煥從袖中掏出一封信,一臉幸福和自信:“喏,打開看看吧。”
邱玉蟾好奇地打開,原來是袁承誌寫給袁大人的信:
“爹,見信如故。兒承誌自爹進京覲見新皇,便萌生遠出習文練武之念。雖在家鄉東莞進學堂,進武館,但這正如爹平日說,皆為庸俗學識,花拳繡腿。兒一直惦念著邱先生所言之華山乃修道習武之地,便請教學堂王先生,武館劉師父,皆言華山乃習武聖地。故而說服母親,姐姐,於爹進京兩月後獨自一人前往陝西華山拜師學藝。
雖路途勞頓辛苦,然兒自幼習武,體格強健,最終憑一己之力達華山。偶遇人稱“神劍仙猿”穆人清,不知為何,其一見兒就甚是喜愛,後得知兒為薊遼督師袁崇煥之子,便立刻收兒為徒,並傳授兒學識、武藝。穆先生教導兒:吾授汝武藝,兵法,望你成年後似汝父般捍衛大明國土,守護蒼生。兒亦向穆先生立下誓言:成年後定當繼承爹之誌向,駐守邊疆,護衛大明。言至此,意未盡,望爹複遼大業早日實現。附穆先生所贈予爹的《華山落日圖》。
兒,袁承誌字,崇禎元年十一月十二日字。”
邱玉蟾看完信後,破愁為笑:“袁大人,這是小阿誌的字跡,他的正楷寫得越來越好,這是我的學生啊。”
“看他的字,就知道穆人清師父功夫了得,阿誌才跟他不到一月,就練得手勁長了不少。這底下還有阿誌的小篆“袁承誌”,看來他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筆墨。”袁崇煥自豪地誇讚兒子,順便打開那幅布畫《華山落日圖》。
邱玉蟾一看到這幅《華山落日圖》,連眼珠子都不動了:“華山怪傑穆人清果然是地靈人傑,不僅武藝非凡,還有著一手妙筆丹青。玉蟾一直琢磨不透的米芾的煙霞靈氣,豪傑心胸,盡在這《華山落日圖》之中。遠遠高於我的《桂花百合圖》。穆人清刻的小篆還很別致,似乎是戰國之前的字形。”
袁崇煥見到邱玉蟾近日難得一笑,調侃她:“古人曾有千金買笑,而我袁崇煥以幼子的一書信一畫便可博千金一笑。”
孕中的邱玉蟾情緒不定,此話並沒讓她開心,卻勾起她的回憶:“袁夫人,阿惠,阿思,小阿誌,才大半年未見,卻令玉蟾牽掛不已,原來,袁大人一家早已視玉蟾為親人。尤其是小阿誌還在信中提到我這個二娘。”
袁崇煥也不禁感懷:“我對阿誌滿是期待,隻可惜在家時對他非打即罵,而他卻從不記恨。才十歲啊,就獨闖江湖去華山。從東莞到陝西,這一路不知有多少苦頭,也不知有沒遭遇匪寇,又是如何逃脫的。這一路山重水複,讓我這個做爹的何其愧疚,又怎麼忍心?”袁崇煥的父愛一表無遺。
邱玉蟾看他這麼掛念兒子,又覺得愧對兒子,便給他講明道理:“袁大人,你這是當局者迷啊。小阿誌一到華山就給你寫信,將他的神奇際遇和抱負均訴諸於他心中的英雄父親。可見你在他心中的分量,其實他的意思就是想成為你,這信中都透露出來了。隻是小阿誌還不太會表明自己的心跡。袁大人,有這樣人小誌氣大的兒子,你還擔憂遺憾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