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煥指出:“對,就是這個年輕,讓我不安。一麵智勇果敢,一麵猶豫脆弱,易受蠱惑。就拿啟用我一事來說,皇上曾不受他爺爺和父親待見,對朝野之事本就知之甚少,更別說邊防。選用我是因為朝中推舉者多,皇上信了。若有朝一日,異己者眾,皇上又會聽信誰?”
聽袁崇煥這麼一說,邱玉蟾也不安了,但她還是安慰袁崇煥說:“袁大人似乎顧慮過多。你隻要恪盡職守,排除萬難,玉蟾堅信你一定可以一舉蕩平遼東,成就大業,實現抱負,助大明中興,到時也沒人敢再讒言誹謗你了。”
可袁崇煥還是悶著:“在東莞與退伍老兵李二叔閑聊。他從軍多年,早已悟出:征戰取勝非軍隊一己之力啊。”
邱玉蟾覺得莫名:“袁大人今日心情低落不少,難道是今日在平台,玉蟾給你出醜了?”
袁崇煥訓斥邱玉蟾了:“皇上一眼看穿你不對勁,還好沒再追問。你也太大膽了,我與皇上對話時,多是低頭,你還直盯著他,幸好他沒動殺心。”
邱玉蟾聽如此甚是惶恐:“袁大人,進一次平台讓玉蟾腳都軟了。”
袁崇煥看邱玉蟾被他嚇成這個樣子,樂了:“下午就起程去寧遠,見皇上的次數少之又少,不會腳軟了。”
驛站的人來報:“袁大人,錢閣老來見。”
袁崇煥聽是錢龍錫,忙說:“快請。我和錢閣老要開懷暢飲了。”
袁崇煥先向錢龍錫行禮:“錢閣老,本應是崇煥去拜謁您,沒曾想您來驛站相見,崇煥失禮了。”
“咱就別說場麵話了,”錢龍錫說袁崇煥:“袁大人,皇上準你十年複遼,你卻自稱隻需五年,你那張狂性子還沒改嗎?各位輔臣都以為你在吹牛,本輔也如此以為。若十年之內複遼,或許皇上會嘉獎你。而你卻說隻需五年,那麼即使你能在十年之內複遼,皇上也會認為你失信於他而懲處你。五年複遼有多難,看你如何是好,真是氣煞我也!”
袁崇煥解釋道:“錢閣老莫生氣。崇煥自有自己的想法。五年複遼並非崇煥張狂之言,而是為了鞭策自己,更是為了鼓勵幼主和臣民。”
“什麼幼主?皇上快十八歲了,他多疑的性子,老夫一下子就看出來了。”錢龍錫雙手交叉擺在身後,邊走邊說:“崇煥,憑我錢龍錫多年為官經驗:雖然先帝天啟帝怠政,而新皇勤政,但為新皇任職比為先帝任職更加危險重重,你我都要慎而又慎。”
“新皇多疑,從前有所耳聞。而錢閣老所言慎而又慎恰是崇煥的弱點。三歲看小,七歲看老,性子早就牢牢地釘在自己身上,雖然在鄱陽湖上錢閣老一番良言,崇煥銘記於心,且盡力改進,但這性子也不是說該就能全改。錢閣老,容崇煥多言,軍務繁瑣,如何做到慎而又慎?”
“崇煥,還是老話,隨滄浪之水濯纓濯足,效仿聖人隨物推移。”錢龍錫說:“唯如此,才可做到盡職盡責,一並保住自身。”
袁崇煥看著遼東的方向不禁深思憂慮:五年複遼確實不易啊,先不想這個,還沒正式問候錢閣老呢:“崇煥會將錢閣老的規勸全部銘記,錢閣老放心。眼下,崇煥還沒向錢閣老道喜,您是皇上重組內閣的第一人選。在首輔和錢閣老的帶頭整理下,大明政壇已吹起一股清流之風。,這是您夙願實現的前奏啊。崇煥想這次在遼東,有首輔和錢閣老輔政,崇煥亦不必過於擔憂。”
錢龍錫的一席話很中肯:“崇煥,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不能過於鬆懈,首輔和老夫也不知能否完全維持政局。不過,但願如此。你的複遼大業,我整頓吏治的宏願都能完善實現!”
“五年後再會!”“五年後再會!”
錢龍錫從驛站出來,袁崇煥和邱玉蟾出來遠送,暗處的周延儒看得一清二楚,他歪著嘴笑,記下了所見到的一切。
驛站內,收拾衣物的邱玉蟾笑看袁崇煥:“錢閣老每句話都在批評和規勸袁大人,而袁大人的倔強性子卻無丁點火氣。看來賢臣就是賢臣,連袁大人都禮讓他。”
袁崇煥捏著邱玉蟾的鼻子:“膽子越來越大了,還敢議論輔臣大人。”
“玉蟾連平台都去過了,連這點膽量都沒有嗎?況且,在鄱陽湖時,袁大人就說錢閣老是賢良忠臣,不是嗎?”邱玉蟾年齡雖長了,但在袁崇煥麵前還是耍點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