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駱音才迷茫地“啊”了聲,有點可惜這路太短,隨後便又偷偷彎眼笑起來。
訶修推開門,這個本該因為兩人離去而冷寂下來的廟撲麵而來一陣暖烘烘的熱氣。
廟中端坐一身著袈裟的和尚,盤膝坐著,麵前染著柴火。
聽到有人回來了,他抬起眼望了兩人,略微驚訝。
“住持。”訶修背上還背著駱音,突然被造化寺的人尋來,臉上也沒有驚慌失措,依舊從容穩當地將駱音輕緩地放到供奉台前。
駱音沒他那麼淡定,緊張不安展現在臉上,她一把抓住訶修的衣袖,用眼神告訴他:怎麼辦?這裏全是我們的‘罪證’。禍害了人家嫩生生的小幼苗,結果人家師兄就找上門來了。
訶修手指微涼,安撫性地拍拍她的手。
“沒事。”
他說。
訶方將柴火往裏送了送,語氣辨不得喜怒:“好師弟,這就是你無故下山待這麼長時間做的事?”
訶修坦誠得很快:“是。”
訶方噎了下。
“擅自建廟,飼養妖物,還一起同住,你說說,你犯破了幾條戒?”
訶修依舊很淡定:“沒有破戒,隻是違反了一些寺院規定。”
火堆燒了滋了聲,冒出點點火星。
三個人氣氛僵持。
訶方又問:“你難道想重蹈靜一師叔的覆轍嗎?”
訶修這下不說話了。
十幾年清心寡欲,一朝心悸難解,二者無法用時間來較之輕重。
“訶修,你在佛緣深厚,注定日後造詣非凡,成功路上難免有所分歧,隻要你跟我回去,潛心修煉,我便原諒你這次的過失。”
訶方給出的條件相當寬厚。
火光的影子在訶修白淨的臉上跳躍幾番。
他毫不猶豫:“我現在還不能回去。”
訶方氣得站起來:“冥頑不靈。”
“是秉持慈悲之心。”訶修不卑不亢,“佛說,放過他人為慈,放過自己為悲。”
他曾搖擺不定,糾結是非,棄過阿音,但現在覺得既然孰是孰非無人說得清,那便順心而為,放過阿音也放過自己,免得滋生孽障。
“佛門禪語,是你這般解讀的嗎?”訶方手捏了一個佛訣,帶著通天肅穆沉穩的氣勢,朝駱音衝去,“既然你無法端心,那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訶修腳步輕移,穩穩當當密不透風地擋在駱音麵前。
伸出手輕巧地化解了訣。
“佛門不可殺生。”
“她不算我佛門人庇護的範疇。”
訶修瞧了駱音一眼,多月來陪伴之情和鬥執惡時並肩作戰,點點滴滴浮上心頭。
他沒法遺忘,最後定格在那日在塵山山洞裏,她說的“對不起”。
“阿音有愧。”訶修說,“鳩摩羅什曾說,有愧之人,則有善法;若無愧者,與諸禽獸,無相異也。既然如此,她便在我佛門庇護範疇之中。”
訶方臉色嚴肅:“我無意與你爭辯。隻是即便你想護,可能也護不住。她時日無多,你若執意與她癡纏,造化寺也沒法容你。”
訶修身體一僵。
“菩提樹曾告訴我……”
訶方視線掠過那簡陋的供奉台上的雕像、香爐還有香燭台,神情微微一頓。
“菩提樹通曉百事,但這件事,卻在他能力範圍之外,他隻能告訴你一個傳聞中的法子。幾千年前確實有位妖被一個皇室子弟喜歡上了,那皇室子弟拚命爭搶取得皇位,放上一國之君,卻轉眼之間耗盡國庫,修建最大的廟宇,號令民間千萬人去燒香跪拜,那妖最終還是死了。更何況,是你這樣的規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