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的樣子,她坐在牆頭頑劣可愛,她撐著下巴看他,她羞赧地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她在雪地裏回頭對他展顏一笑。

腦子裏一幕幕,全是她,都是她。

他曾埋頭苦讀四書五經,聖人賢言,以為自己通曉百事,心思豁達,但其實還是拘於人性,困於人情。

這樣想著,路也變得不再漫長。

螢火蟲繞著他的身體轉了幾天,慢慢消散。

到了。

他止步在階梯前,抬眼一看,階梯綿延往上,近乎垂直,望不著邊際。

他心中有個念想,爬上這個階梯,便到了十世宮。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意誌力,他一介文弱書生,走了那麼遠的路,竟還硬擠出幾絲氣力,去爬看不見盡頭的階梯。

他腳步沉沉,一步一步沉重地砸在階梯上。

筋疲力盡,幾乎沒走一步,他就忍不住歇一歇。

可他的眼睛始終是往上看的。

沒有埋怨,亦沒有放棄。

他像一個任勞任怨的苦行僧,重複地做著同一件事。

抬左腳,放左腳。

抬右腳,放右腳。

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大腦開始出現混亂,不記得是抬哪隻腳,放哪隻腳了。

腳步一紊亂,他身體平衡被打破,竟是滾落下去。

滾到了最開始的地方。

他站起來,不顧身體各處的疼痛,還有酸痛不已的大腿,又開始抬腳放腳。

這次他小心了些,注意力盡量集中,盡可能不讓自己再犯那個錯。

隱隱約約,他聽到了祁簫問他:“你為什麼願意為了她這樣做?”

他以為是幻聽,也就沒理,繼續走。

祁簫又問了一遍,他才答:“報恩。”

“報恩?”祁簫細細琢磨了一番,“實話?”

他“嗯”了聲,頓了頓,又道:“還有,我心悅她。”

雖然說出來有點無恥,但他還是說了。

隻見周圍飛速變化,眨眼功夫,他到了一處清幽的小院,幾籠翠竹旁有一石桌,祁簫就坐在桌前,細長的手指持著茶杯,輕輕吹拂掉上麵的茶葉,慢慢抿著。

“我滿意你的答案。”他似笑非笑。

姚舒的後背早已被汗水打濕,冷風一吹,寒意升騰,他牙齒打顫,問道:“祁仙人,姚舒來求藥。”

“喏,這就是了。”他丟給他一個小東西。

姚舒接過,眼露詫異:“玉墜?”

玉墜不是雕佛也不是雕觀世音,而是一個含著珍珠的貝殼,掛著玉墜的紅色繩子編製得極為精細,繩子的花紋古樸神秘,似乎蘊藏著某種力量。

姚舒再度開口:“我是來求藥的。”

“這便是藥。”祁簫眼也不抬,“你隻管一試,一月之後,保管藥到病除。若是不行,你來找我就是。”

在姚舒遲疑的時候,他揮揮手,把姚舒送離了這裏。

破曉的黎明將夜空暈染成墨藍色,淡淡的光澤傾瀉在姚舒的窗欞上。他似有所感,猛一翻身起來,隻覺渾身舒爽,既沒有汗水,亦沒有酸痛感。

他心裏咯噔一下,莫非他不知不覺睡著了,錯過了時辰?

掌中似有異物,他攤開手心一看,一個小巧玲瓏的玉墜。因握得太緊,掌中有紅印。

仿佛在告訴他,這一切不是夢。

昨日丟了臉,駱音今日便起的很早。

吃早膳的時間,就聽茴香跟她說姚舒來了。她趕緊狼吞虎咽喝完了粥,去到他那邊,笑道:“先生今日來得格外早。”

姚舒琥珀色的眼睛溫潤極了:“想著有個小東西要給你,便早早地起了。”

他原是想說“想著要來見你”,但他一貫含蓄,便換個客觀點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