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N市。
淩晨三點,在一棟低矮的三層樓房裏,鬧鍾突然“叮咚咚”地響起來。床上睡得正香的人,顯然被這突然響起的鬧鈴惹怒了,翻了個身,伸手狠狠地按了按鬧鍾的按鈕。鬧鍾不響了,這人顯然很滿意,剛想重溫剛才的美夢,誰料屁股卻傳來一陣刺痛,接著一個很粗魯的女高音響起:“懶鬼,還不快點起來,又要錯過殺豬的時間了。昨天你就比人家晚了十分鍾,導致我少賣了幾萬VND(注:1元人民幣約等於2,942.0越南盾)!你再這樣下去的話,讓全家都喝西北風去……”嘮嘮叨叨,說起來沒完沒了,讓床上人僅有的一點睡意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床上人很是無奈,歎了口氣,翻身起來,一邊手腳麻利地穿衣服,一邊道:“孩子他媽,要不要叫上劉邦一起去?這小子大學畢業後,一直找不到工作,整天在家裏遊手好閑的,也不是個事呀?”
“去,你這懶鬼,就會自己偷懶,孩子才多大呀,就你那麼狠心。再說了,培養一個大學生容易麼?難道你還想兒子走你的老路,一輩子當個卑微的豬肉佬?去你的。”
“這……唉!”一聲沉重的歎息後,床上人不再說什麼,收拾好他的殺豬刀及籃子袋子,急衝衝地走下樓去。可正當他發動摩托車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相似的摩托車聲,他唬了一跳,忙轉身看去,卻正是那不爭氣的兒子——劉邦。
劉海感到一陣溫暖,今天是M街的傳統街日,生意是特別好的,需要殺兩頭豬才行,可如果自己一個人去的話,用摩托車載兩頭豬的肉回來未免十分吃力,甚至他都不太敢這樣做,隻能分兩次來。可時間有限呀……現在兒子跟著一起去,無疑是再好不過的了,即使他隻拉半邊豬和下水回來,也減輕了很多的重量啊。
屠宰場離住所大約有五公裏,是位於郊區的一座低矮的小院子。當劉海父子倆到達的時候,屠宰場的門口已經停了不少的車,大多數是摩托車,隻有一輛是那種微型麵包車,還是九成新的,停在摩托車群裏,顯得鶴立雞群,非常刺激人的眼球。劉幫停好車,看著那微型麵包車咽了咽口水,對劉海道:“爸,咱什麼時候也去弄輛麵包車來開開,以後你再也不用日出日曬,雨下雨淋的了。”
劉海隻顧著停好自己的車子,沒有吭聲,其實他何償不想擁有一輛麵包車?在好幾年前他就這樣想了,隻是那個豬肉攤每天就賺那麼一點錢,一家人的衣食住行全靠它,還要支持幾個子女讀書,一年到頭,能剩下多少呢。
劉邦見父親的臉色不好,便吐了吐舌頭,跟著劉海進了屠宰場。
進得裏麵,劉邦才發現,屠宰場其實挺大的,幾十個人在忙碌著,不時能聽得到豬臨死前發出的慘叫聲,這讓初次到屠宰場來的劉邦很有些心驚膽戰,身上起滿了雞皮疙瘩,他不由得暗想:人類真的很殘忍,居然活活地將這麼多的豬給殺了,還要剝它的皮,抽它的筋,吃它的肉……
“小邦,快點過來,幫你六叔接一下豬血!”劉海突然對正在感慨萬端的劉邦道。
真的要殺這頭豬嗎?劉邦看了看那頭被綁在木桌上卻尤在作垂死掙紮的大肥豬暗想道,這肥豬平時好吃好睡的,現在卻到了它作貢獻的時候了,它的眼裏流露出的盡是哀求與恐懼,或許還有些悔恨不該讓人們伺候得太好?
“你這孩子,是不是嚇傻了?快點呀,再晚就要錯過賣貨的時間了。”劉海催促道,不由分說地將一個塑料壇子塞到他的手裏。
六叔將嘴裏叼著的香煙狠狠吸了一口後,笑嗬嗬地道:“劉海,你他娘的就舍得讓這麼斯文的一個兒子來幫你殺豬呀?我看你真是越活越糊塗了。”繼而又取笑劉邦道,“你小子,長得細皮嫩肉的,怎麼適合幹我們這種粗活呢?還是摟著個靚妞困覺舒服。”
“這麼老了還這麼為老不尊。待會多灌你幾杯馬尿,看你還亂不亂說。”劉海笑罵完六叔後,又鼓勵劉邦道,“不用怕,待會兒看六叔的刀子從豬喉嚨抽出來後,你馬上將塑料壇子按到那刀口上,手腳快點,這樣豬血就不會噴到你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