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於家門口,李苒將車停在院子外麵,下車時,見到孔樊東站在院子外麵抽煙。
他的行事做派是典型賀家人的樣子,即使抽煙也筆直地挺著背,一隻手插著口袋,頗有些漫不經心地站著。
其實派他來保護李昌明,是一種比其他手段更煎熬的懲罰。
原本孔樊東是賀南方身邊最得力的助手,出入各種場合身邊都會有他的影子。
他在賀家待了二十年,從老爺子掌權就開始做助理,一直做到賀南方當家,成為特助。
身份地位,甚至比李艾高出一大截,除了賀南方他誰都不放在眼裏。
然而在賀家,賀南方才是真正的權力中心,對這些特助來說,即使在賀南方身邊端茶倒水,也比在外麵看似清閑地當保鏢好。
這種懲罰,直接將孔樊東從賀家權力中心剝離,變成一個無人問津的保鏢。
其中差距,隻有他自己能體會。
他因受過特殊訓練,感官敏銳。
李苒從門外路過時,孔樊東便聽出她的腳步聲。
轉身掐了手裏的煙:“李苒小姐。”
這個人男人再次見到李苒時,沒有畢恭畢敬的俯首巴結,也沒有高人一等的傲慢態度。
他用一種對賀南方的同樣的態度對待李苒,不卑不亢,但恪盡職守。
李苒點點頭,從他身邊錯開,進院子。孔樊東跟在她身後不遠不近的地方。
李苒走了幾步停下:“你有事嗎?”
孔樊東那張粗獷的臉笑笑:“沒事,就是想問問你老板最近怎麼樣。”
孔樊東今年四十比賀南方大十二歲,自賀南方年幼時便跟隨。
他看見李苒想的並不是請她開口,求情將他調回賀家,而是詢問賀南方最近怎麼樣。
說實話,李苒很意外。
驚訝歸驚訝,李苒還是回答他:“我不知道,他最近在出差。”
孔樊東似乎也沒指望能在李苒這裏聽到什麼,他倆之前的過節,連孔樊東自己都不太好意思過多開口。
李苒看他這副稍有些失落的神態,心中有種微妙的感覺。
——自己久不放在心上,久不關心的一個人,突然被別人這麼殷切地提起時,有一種很陌生的感覺。
像是一麵被蒙上灰層的玻璃鏡子,被遺落在角落裏,連照出來的人心也是灰蒙蒙的額,沒有絲毫往日的鮮紅。
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前段時間……他睡眠不太好。”
“就這個,別的我不知道了。”
孔樊東點點頭,說了句:“謝謝!”
這是李苒在賀家這麼多年,聽到的最真誠的一句謝謝。
沒再多說,她進屋後,見李昌明正在和於父下象棋。
李昌明和於父年齡相仿,都喜歡釣魚和下象棋,自從李昌明來於家,兩人居然隔三差五的約出來,湊在一起喝杯小酒。
李苒進來後,李昌明連聲招呼都沒打,頭也不抬地繼續研究他的象棋。
李苒哭笑不得,裝作吃醋的樣子,生氣道:“爸爸,你愛閨女還是愛象棋?”
李昌明頭也不抬:“最喜歡我閨女。”
旁邊的於父戳戳他,“嘿老夥計,你閨女在旁邊站著呢,可不在象棋上。”
李昌明這才回神,看到李苒後滿臉驚訝:“你什麼時候來的?”
李苒:“”
“人家於叔叔好歹還抬頭看了曉曉一眼,我進門你連頭都不抬。”
旁邊於曉曉立刻拆他爸爸的台:“才不是,我爸是輸急眼了,想要你轉移一下李叔叔的注意力。”
兩個老頭被自己閨女挖苦了一頓,互相望望,皆爽朗地大笑起來。
大門突然被推開,於鴻霄一進門便聽到爽朗的笑聲,不禁跟著勾起唇邊:“笑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