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再回頭。

腳心有點涼,賀南方大手握著,攥在手心裏,他並沒有急著給她穿襪子,就這麼一直握著。

“腳涼為什麼不穿襪子?”

李苒不知道他問的這是什麼問題,“不喜歡。”

如果賀南方再說些什麼我為你好,你就得穿襪子的,李苒肯定會一腳踹過去。

賀南方沉默,李苒以為這人又要開始發作。

“明天讓管家把家裏全都鋪上毯子,連同院子和花園房,喜歡就踩吧!”

李苒半眯著的眼睛全都睜開,她一動不動地盯著賀南方:“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賀南方半蹲在她麵前,一言不發,沉默的像一塊雕塑。

“如果讓你跟我結婚算是鬼主意的話,我確實打了很多年。”

清清白白的月輝透過陽光房的玻璃頂照下,在賀南方的背上,肩上,鋪撒成一片。

他肩膀並不瘦窄,是適合穿西裝的體格。

李苒盯著他,從賀南方的眉眼開始,一直盯到他握著自己腳的那雙手。

始終不清楚賀南方的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兩個尚未察覺到對方心意的人,在這個明月清輝的夜晚裏,賀南方邁進了第一步。

“去年年夜飯,爺爺問過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李苒記得這件事,去年年夜飯是在南山療養院吃的,隻有他們三個人,老爺子問賀南方時自己還豎著耳朵一直聽著。

後來於曉曉打電話過來拜年,她跑出去接電話,沒有聽到賀南方下麵的回答。

“我說等從歐洲回來,我們先訂婚,明年的這個時候就結婚。”

李苒默默地聽著,心裏甚至有些心酸。如果當初她聽到賀南方的這句話,那她兩個月前還會提分手嗎?

她認真地想了想,還是會的。

其實這麼些年來“賀南方”三個字,不僅僅是一個人,更代表著李苒的一種生活狀態。

如果生活在“賀南方”的狀態裏,李苒永遠都不是李苒。

李苒縮回腳,她拿起賀南方旁邊的拖鞋和襪子,頭也不回地準備離開花園房。

快走到門口時,她轉身,見賀南方在身後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賀南方,你別再編這些話了。”

賀南方高大的身軀背向著月光,在花園房裏投下一片長長的影子,那片影子一直延伸至李苒的腳邊。

她低頭看著觸手便可碰及的人,輕輕地搖搖頭:“太晚了。”

晚上,李苒一個人睡在臥室,賀南方沒再上來。

——

樓上的書房。十一點時,賀南方打了一通電話出去。

南山療養院裏,老爺子看護接的電話,聽是賀南方。

立刻道:“老爺子今天睡得早,還沒醒。”

“等醒了,會告訴他您來過電話。”

萬籟俱寂的夜裏,本是和心愛的人相擁而眠的時候,可賀南方卻一個人坐在書房裏發呆。

說起來有些他自己都不願承認,他對李苒——確實沒了以前那股子肆無忌憚。

那天李昌明把他打傷成那樣,李苒卻自始自終沒有看過他一眼,更不用說關心他的傷勢了,賀南方的心底,已經不是落差能夠形容的。

那一刻,賀南方的整個世界都是大的混亂,痛苦疲憊的身體,哄鬧的周圍,甚至唯一的李苒那片淨土,都離他越來越遠。

他不知道問題出現在什麼地方,當時李昌明倒下時,李苒炎眼底那股恨意。

——賀南方每次回想,都覺得像被人剝筋剔骨一樣的痛。

從那天開始,他似乎在感情上變得“聰明”了一些。盡管這些聰明在李苒眼中,依舊很“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