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的樹脂,漸漸化作色澤濃鬱的琥珀,裏麵的靈魂再分不清白天黑夜。
不知過了多少天,我懷疑自己快死了。
可是我最終沒有死。
終於有一天,敲碎琥珀,從睡夢中醒來時,蠟燭燃盡,周圍一片漆黑。我摸索著在床頭找到火折子點亮一盞未燒過的琉璃燈,才真正看清周圍的環境。
那是一間小小的地窟,約莫十步長,八步寬,四壁鑲滿七八十個大小不等的玲瓏格,裏麵放滿了各色珍貴藥材和中醫工具,還有一個淨手用的大水缸,中間是我躺著的那張床,籠著白紗帳,鋪著香草色的綢被,處處環繞著草藥清香。
我提著燈,發了好一會起床呆,終於想起白梓所作所為,定了定神,掙紮著回憶往事,從前些天石頭在火場救人一直回憶到小時候石頭磕掉我的牙,再把穿越前看的《無肉不歡》小說重溫了一遍,終於確信自己頭腦清醒,隻有昏迷前背的《千金方》藥典忘了大半,這可能是我本來就記性差……
我怒火中燒,一直罵到白梓往上數第十九代類人猿祖宗,待手腳麻痹現象消退後,立刻爬下床,在玲瓏格內翻撿半日,找出把金子打的小藥鏟,握著玉柄在空中做了兩個打棒球姿勢,非常趁手。然後熄滅琉璃燈,氣勢洶洶地躲去入口處埋伏,隻待白梓回來時背後偷襲,打他個滿頭開花!
黑暗中,我左等白梓不回來,右等白梓不回來,又將他的十九代類祖宗們翻來覆去重罵了五次,白梓還是沒回來。
沉悶中,空氣漸漸變熱了,就像回到了老家的炕上,暖洋洋的很愜意。不知過了十幾二十個時辰,我等得難受,換了四五個姿勢,甚至還迷糊了一會兒,直到空氣重新變冷,始終沒有人進來管我。
我終於意識到可能不會有人來了。
漆黑的地窟,隻有一個人的呼吸聲,靜靜在空氣間彌漫,胸口每一聲心跳都聽得清晰,它在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黑暗和靜寂帶來被活埋的恐懼,我撐不住拍門大喊:“救命啊!石頭救我!石頭!”
這是白梓的密室,有絕佳的隔音效果。
我叫了很久,直到聲音變得嘶啞,也聽不見外界任何動靜。
最終絕望。
我爬去大缸前喝了兩口水,擦去眼淚,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好久的氣,強烈的饑餓正灼燒著胃部,仿佛要將五腑六肺盡數磨穿,看不見光明的地下壓抑得讓人恨不得用拔刀自盡來解脫。我甚至看見了幻覺,看到媽媽在星星上朝我招手,似乎隻要往前走一步便能得到幸福和歡樂。
可是,我走了石頭怎麼辦?
我還不能死。
強烈的求生欲望讓我站起,重新點亮琉璃燈。我將所有玲瓏格和藥材箱都掃蕩了一次,根據自己的記憶,把裏麵沒毒的藥物挑出,再將一根兩個拇指粗的人參就著水缸裏的水,生吃下去,先觀察了厚重的鐵製大門和周圍石板,覺得撬開無望。然後在四壁檢查了番,在屋子裏挑了個疑是薄弱位置,挖洞越獄。
牆壁是木板做的,我找不到刀,隻好用剪刀的尖端做釘,銅燈座當錘,一點點鑿。由於琉璃燈燈油有限,我不敢耗費,一切行動都摸索進行,由於力量弱小,經驗不足,工具不趁手,中間失敗了無數次。甚至不小心戳傷了三根手指,血肉翻飛,隻能草草包紮。
算不出時間流逝,沉悶和絕望的彌漫在每一寸空氣裏,唯一支撐著我奮鬥的目標,就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