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了挺大的雨,又冷又濕,正在把一連和七連的兵攪吧攪吧一鍋燉的梁上君驀然收到兩個兵蛋子的歸隊申請。
一個是彈頭,他認識,另一個是個存在感比較薄弱的人,不怎麼說話,叫阿藏。
梁上君看了看他們,什麼也沒說,點點頭示意他們入列。
訓練仍舊照常,再正常不過了。
梁上君習慣了這樣一種狀態,心無雜念地操練這些兵,不去想那些他永遠也預知不到的結局。或者他隻是單純地相信,那個人渣去團長那裏交完報告後,會在201的桌上擺上兩罐啤酒等他。
那雨把所有人淋了個透心涼,體溫那麼一蒸,甚至能看見□的皮膚上冒著白氣。梁上君就這麼邊滴著泥水邊冒著白氣急急忙忙回了連部,沒人。他心裏一頓,撓撓頭又直奔團長那邊去。機密任務的報告可能是比較難處理,他想。
在團長辦公室門口他就聽見了裏麵的說話聲,是王斌和團長。團長的聲音很低沉,偶爾夾雜著吸煙的間斷,他說:“王斌,我暫且不管這事解不解封、什麼時候解封,國安部必須得給伽藍一個交待。”
王斌沒有吱聲。
團長接著說:“你國安部衝我這兒借人沒問題,但是我的人我要負責,撇開那些個國仇家恨的大道理不談,伽藍的兵本就不該犧牲得不明不白!”
王斌的聲音似乎很疲憊:“我知道……我知道,老唐,這事國安部不會撒手,會有說法的,我就是拚了這頂烏紗帽,也要拚一個說法出來的。我不會讓紀軻夫婦的事情重演,這對那孩子不公平,對伽藍也不公平……我知道……”
咚咚咚。
裏麵交談的聲音戛然而止。團長道:“進來。”
梁上君推門而入,他聽得見自己心髒砰砰作響的聲音,可是他的神色很平靜,平靜得像一張虛偽的麵具,明明麵具後的一切都在劇烈搖晃,偏偏在人前是那樣不動如山。
“是梁連啊,有什麼事麼?”團長問他。
梁上君目光掃過一旁的王斌,王斌的臉在一片陰影中,看不清楚表情。
“團長,我想問……紀連長回來了沒有,我得把一連還給他。那群活鬧鬼……大概是想他得緊。”梁上君淡然地說。
團長看著他,半晌沒說話。
梁上君站得筆直,團長那沒動靜他就幹等著。耳根子裏都能聽見急速的血液衝擊的聲音,一聲賽過一聲,衝得耳膜嗡嗡直響。
也不知怎麼地,梁上君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在找抽。明知道這肯定是出事了,明知道有些話問不得,明知道問了也改變不了什麼,還是像被催眠了一樣,一個勁地跟這兒刨根問底。
團長說:“一連那裏,你再帶一段時間。過兩天有個小演習,具體事情回頭跟一連的指導員商量下……”
“團長!”梁上君終究還是沒有忍住,一巴掌拍在了那張實木大桌子上,拍得那上麵的水杯文件台曆什麼的都是一跳,他額角一根筋也是一跳,“紀策他人呢?他一連的兩個小子都回來了,他自己的歸隊申請還不拿來?!”
“梁上君你幹什麼?!”團長給他這一拍也愣了,在伽藍的地界上敢跟他叫板的除了他家兒子武則天,還真就沒別人了。這梁上君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敢拿出民工討要工資的架勢來跟他較勁?
“我幹什麼?今天我他媽還就插這個嘴了!”梁上君火氣上來,扭頭衝著王斌吼道,“國安部了不起?國安部一句話就把人定了性了?再機密又怎麼樣,人把命豁出去給你做事,回來連個名分都沒有?把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