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段(1 / 3)

第1章

玄天崖的風夾雜了翠竹的香氣,發出嘶嘶的響聲如同靈蛇逸動,紛紛湧卷進穆桃的鼻孔,直入心間。

她的右手放在腰間的軟鞭上,虎視眈眈的盯著對麵那個專心撫琴之人,第三天了,已經是第三天了。

穆桃閉了閉眼,現下終於覺得忍無可忍,一開始就告訴過他,自己從小習武練劍,學識鄙陋,原以為這個人豁達理解,所以才與他多廢話了幾天,沒想到,也是個庸俗卻又附庸風雅之人。

論長相,他麵若冠玉,清風脫俗,一襲月白素袍勾勒,身後是碧玉亭亭的翠竹矮鬆,自上而下傾瀉流淌的瀑布如同碎了的玉帶,縹緲若仙。

坐在一方黃石之上,他手指靈動,翻轉間妙音伴隨風聲水聲極其自然的如碧玉落盤,讓人聞之動容,神情專注,似乎沒有意識到對麵那人的焦躁不安。

穆桃的右手摸了軟鞭三次,終於負氣站立,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快速抽出軟鞭,在那人還傾情彈撥之際,奮力朝那始作俑者當頭一甩,鞭落弦斷。

那人抬頭,一臉茫然,似乎不曾想到,為何自己好端端彈了三天的琴,怎麼就惹惱了這位姑娘,琴音流轉,分明就是你儂我儂的愛慕之心,就算心裏有多大怨恨,也要看在三日撫琴的不易份上,稍稍緩解,可她呢,這個時候,她將琴弦斬斷,大約是對自己不甚歡喜,三天了,到底沒能俘獲美人心。

楚蕭拂了拂衣袖,歎了口氣,罷了,命該如此,興許她也嫌棄自己的身體,就算琴音再好又能如何,眉頭微微皺起,對麵那個人盛氣淩人的樣子,倒好像是自己對不起她了。

“聽了三天的琴,我終於明白你要跟我說什麼了,楚蕭,你不就是諷刺我文墨不通,音律不懂嗎,你是不是想告訴我,自己對牛彈琴三天,實屬不易,沒想到我還能有點自知之明,悟出其中深意,提早結束對你的肖想。

楚蕭,我最看不慣你這種人了,不喜歡就直說,浪費我三天時間在這吹冷風!

本姑娘拿得起放得下,下次別再讓我在這看到你,趁師父還沒回來,你趕緊下山吧,告辭!”

十足的俠女風範,楚蕭愣在原地,如果不是自己腿腳不便,也許此刻已經追上去了。

他低下頭,摸著自己的膝蓋,動彈不了,如同腳下的石頭一樣,毫無知覺,十幾年了。

再抬頭,那人已經徹底消失在玄天崖的層層石階之下,連個影子都看不見了。

陪伴自己多年的棲梧琴,終究被人毀了。

張權之從暗處走出,看著被弄斷的琴,氣不打一處來,憤憤不平,“可不就是一頭牛嘛!”

楚蕭淡然一笑,伸手借著張權之的手臂起身,挪到旁邊的輪椅上,重重舒了口氣,“也不怪她,是我沒說清楚。”

“還要怎麼講清楚,三天的鳳求凰,一日比一日更加情深意長,我都聽得不忍拒絕,她倒好,直接斬斷了琴弦,公子,棲梧琴跟隨你時日久遠,早就不僅僅是一把琴了,況且,琴弦貴重......”

“好了,權之,總歸是江叔的好意,為著他,我也不能跟人家姑娘翻臉,你說對不對?”

張權之聽聞此話,這才住了嘴,江懷古的別有用心,原本他是很讚同的。

楚蕭二十出頭,盡管有腿疾,可京城裏喜歡他的姑娘,能從楚府排到長安街,他長相極好,又和顏悅色,溫和儒雅,是個有名的大夫,因為多看疑難雜症,所以坊間還送給他一個名號,叫做“妙手神君”。

江懷古是楚蕭的故人,以前都是暗中來往,這次突然有了閑心,讓他來玄天崖一聚,沒想到卻是做了紅娘,想把他的徒弟穆桃介紹給楚蕭,還給兩人創造見麵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