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點燃，和上門，隻見陳元長身玉立，低眉看著那方木盒，出奇地安靜，片刻才抬眉，開口，“這麼快就用完晚宴了？”
“嗯。”楊雨煙應了一聲，看見他的神色，心頭一怔。自從重逢至今，他總在自己麵前顯得那麼平甫而優雅，眼裏噙著笑意。此時，他的眼眶竟然是濕紅的。
陳元揚了下嘴角，放下手中的布匹，挺直身子，“我……”
“你，想收回這布嗎？”楊雨煙見他一時說不出話來，走上前去，卻不敢看他。
白衣男子輕聲歎了口氣，微笑道：“煙兒，你要嫁人了。”他的眼睛沉靜下去，開口後一陣沉默，這沉默之中竟覺得他的眼窩微微下陷，似是五年來的風霜令他毫無青春華年的輕狂與驕傲，倒是有幾分沉重。
“咳咳，咳咳……”楊雨煙不住地咳嗽起來，分明周身的血都刹那冰涼，卻好似波濤在往心口湧。
“玉佩給你。”陳元緩緩走到她跟前，竟從懷中掏出一塊白色的玉佩。
“那，那不是已經給金翠了嗎？”楊雨煙這才抬眼看他，嘴唇翕張著，眼波起伏。
“那是另外定製的。”陳元笑了笑，“那天你給我父母上香的時候埋下去的是這塊。”說著，他牽起她的手，將玉佩放在她冰冷的手掌。
“你一直跟著我？”楊雨煙盯著他，話語裏盡是無力。
“我是在那家客棧等你。”陳元道：“但是我也是有妻室的人，怎麼會一直跟著你，隻是在回到杭州的那一天我也恰好去上香，看到你在。你還會給陳家上香，我沒想到。”
是不是因為自己沒有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與自己邂逅好幾回，在那一天相遇時，他才會那麼平靜。楊雨煙咬住唇，半晌，“我就快嫁給毅軒了，你以後不要隨便進我的房間，否則會讓下人說閑話。”
陳元抿唇一笑，“好。”
“還有，這塊玉佩你拿去給金翠吧。”楊雨煙一分分平靜下來，攤開手，手掌蒼白，幾乎與玉佩相融，“這是陳家的東西，隻有金翠能得到它。”
陳元咬緊牙，溫潤的臉上青筋分明，他握住楊雨煙的手，按住那塊玉佩，用盡力氣，令她疼得皺起眉頭，似乎想將這圖案印在她手心，“玉佩我先拿走，可是五年前我已經在上頭刻了你的名字，你沒有看到嗎，給不了第二個人了。”
黃衫女子一直沉默，在他走出房間後頹然坐下，咳嗽著，血跡從嘴角漫開。她的身子在遇見他之後就不聽話地惡化起來，人也瘦了一圈。
她怎麼會沒看到，五年來，她每一天都會看一遍，上頭刻下的名字——煙兒。
隻是，楊雨煙，還有兩個月你便是王毅軒的妻子，還有一年，你便歸於黃泉。
陳元緊捏玉佩，疾步朝天龍會外走去。夜黑風高，繁華的蘇州城裏，依然燈紅酒綠，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一襲白衣，一點點走遠，直至身影沒入人流，沒入荒野，沒入黑暗。
“楊雨煙出生寒微，陳家的人終究都是要出人頭地的，朝廷那邊我還有幾個人選，你看過再說！”陳淵壯年時，中氣十足，壓得過任何一個年輕人。
“你不是說得到陳家家傳玉佩的女子就能嫁入陳家嗎？”陳元意氣風發，抬起右手，食指上掛著一股紅線，線下牽著的便是陳家的玉佩。
“你，你怎麼弄到的！給我放回去！”陳淵大步踏至他跟前，兩頰叢髭的長者瞪大雙眼。
“煙兒她天資聰穎，清麗無雙，這樣的女子我看是再也不易找到。爹，我不喜歡權謀，更不願跟皇宮有何瓜葛。我要參加神醫閣的改選，改選之後就娶她為妻。”陳元挑起嘴角，年輕人眼底有明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