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拜師(1 / 2)

天上白玉京,白玉京是一所道觀。

但是,白玉京不在天上,而是坐落於青城山中,此山海拔甚高,山頂積雪終年不散,山腰之處雲霧繚繞,仙氣嫋嫋,想來與天上也無異了。更何況,白玉京還有“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的傳說。千年來香火鼎盛,拜入道門之中,修長生之術,求大神通大自在者自不必說,便是汲汲營營之徒也多來朝拜。

然而萬事萬物秉承盛衰之理,千年不見凡人成仙,求取功名利祿人間富貴者,越來越多,到得最後,三清像前盡是些求富求貴求名求利求子息的。求得多了,盡是不靈不靈,道觀中的香火是一日不如一日,一時不如一時,好好的一座千年大觀,不到百年,竟落得一派蕭條景象,莫說當年富貴,便是連尋常道觀也比不得了。

道觀這屆主持名喚鹹章道人,年逾古稀,如這道觀一般,一派垂落之象。

是夜,明星有爛,名無殿內,一燈如豆,鹹章道人跪在三清像前:“三清道祖,祖師爺在上,弟子顧成自十六歲發下願心修道,斬盡親緣,立意出家,不想一甲子光陰荏苒,歲月蹉跎,功課無甚精進,連祖師爺流傳下來這所道觀都快保不住了,愧對祖師爺,愧對當年之誓願。這些年來,弟子也曾有過幾個不錯的徒弟,大徒弟王琛敦厚端方,藝業上雖無太大成就,但就如弟子這般做一個守成的觀主,再為這道觀延續一甲子香火想來是不成問題的,奈何王琛是個沒福氣的,四十歲上下山曆練,遇上了不知什麼麻煩,竟然死在了獄中,弟子也曾下山探訪,奈何屍格上填的風寒成癆,不治身亡。弟子愧對王琛,當師父的連徒弟確鑿死因都沒查出來。”似是回想起當年事,牽動老頭愁腸,泛黃的眼中似有淚珠流轉,鹹章道人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二徒弟…”老頭頓了一下,“秦真,他不說是驚才絕豔,資質比弟子和他師兄都好太多了,這孩子十六歲便能入觀照境界,若是他不下山,沒有意外掉入山澗,他現在肯定已經勝過弟子了。唉……”說罷又是一聲長歎。

有個小孩,總角之年,紮著兩個小鬏鬏,在偏殿的柱子邊聽了已經有一會了,小孩是鹹章道人的小徒弟,名叫顧惜,是老頭從山腳上撿回來的。小孩心想,難怪師父不怎麼提起兩位師兄的過往,別的不論,就修仙之人而言,這死法委實冤屈了點。不知道是這白玉京道業不興連累了徒子徒孫,還是子孫不肖,不能承祖師之誌,擔負起興道的重任。這麼想著,耳聽得自己的名字,到底是小孩心性,顧惜豎起耳朵認真偷聽。

那邊廂,鹹章道人繼續說道:“小徒弟顧惜年方八歲,八年前弟子下山換鹽,在山澗邊撿到了這個小孩,當時這孩子尚在繈褓之中,估摸著是被家人遺棄的。可憐見的,這麼小的孩子便不得親緣,不為父母所容;可巧,這孩子所在的地方就是秦真當年墜落之所,雖然我道不講轉世輪回之說,但這孩子必是天道不棄,冥冥中或許真有所指引。弟子俗家姓顧,又憐惜這孩子年幼,是以取名為顧惜,將養在這觀中。這幾年來,這孩子跟隨弟子做功課,三清正氣賦已經倒背如流,這幾日,弟子觀他背誦之時,靈台通透,眼神清明,是要入觀照境界的標誌,若這孩子當真能以此稚齡得入觀照境界,比照弟子及兩名已故弟子,說是不世出的天才也不為過。”說到這,鹹章道人明顯情緒激動,恨不能手之蹈之,足之舞之。想他繼任白玉京這幾十年,眼見得道觀一日日衰落,現在出來一個天才苗子,不說是道統複興有望,想他去後也不算愧對列位先師。

“弟子因著她是女子,之前教導中並不十分盡心。想我道中無有陰陽高下之分,女子易能繼承發揚道統。從今日起,弟子當收顧惜為關門弟子,正式教導於她,萬望三清祖師爺成全,勿使白玉京斷絕在我顧成手上。”說罷,鹹章道長朝後一揚手:“顧惜,來!”

顧惜吐了吐舌頭,原來早被師父發現了,也不多言,乖覺地走到鹹章道人身後跪下,鹹章道人也不轉身,拍了拍身邊的蒲團:“跪到師父邊上來。”顧惜聞言,把鹹章道人身邊的蒲團往後麵拖了拖,跪在了鹹章道人右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