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我還真倒是忘了,每次他們對話之後,林管家家都要呆個一刻鍾再走,不是怕引人注意,因為他們都不從正路上彙合,林管家到像是在平複自己情緒。”

“夢言,那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林管家他不是張項那邊的人”上官娍頓了一頓,終是放輕語氣,“我覺得,他肯定還有什麼秘密連他也不知道”

夢言沒有答話。江湖本就是恩怨是非之地,有很多事情不是一下子就能斷定的,就像張項一樣,外人怎麼能看出來,他就是張家的少莊主,他在外人麵前偽裝的那樣真實,連她和他生活了那樣一段時間,也絲毫沒有察覺。

微風獵獵,揚起夢言的發帶。良久的沉默後,卻是上官娍笑出聲來。

“是啊,剛剛是我愚笨,連這樣淺顯的道理也忘記了”

“這江湖上的事,哪能是我一個人就能判定的呢”

“我們能活到現在,也算是幸運吧。林長銘雖是遺孤,卻被我們這些皇室貴族收養,他現在的成就,也非常人能到達的”

夢言一驚,上官前頭說的話和他現在說的話,完全沒有關係,也許這樣也才能抒發出他心中的苦悶,有的時候尋來很久的一條線索硬生生的斷了,這壓力不是誰都能夠承受。

“可是你們的出生卻都比我好,你生來便是侯爺,紹紹每每遇難遇劫,總得高人相助。就像林長銘,他自己也擁有著常人無法想象的勢力…”夢言苦笑道

“上官娍,其實我並不羨慕你,可我真的很羨慕紹紹,我想要的太簡單,不過是一份簡單的幸福,和相愛的人廝守一生,可不知道是否是天意,每每就要到手,卻總是被剝奪。這麼多年,我真是乏了……”

夜風拂麵,帶著春日清寒。上官娍安靜地聽夢言說著,原本是來尋找線索的,變成了兩人的互訴衷腸。他和夢言之間的關係,幾經變幻,現在的他們仿佛成為了老友知己。

做為這世間上的一個人,若從未在同樣的挫折上爬起來過,便沒有資格去指責他人的偏執。因為如果那個人換做是你自己的話,你的行為或許還沒有她那樣恰當。

“那你……日後打算怎麼辦?”上官娍問。

夢言笑了笑:“一間小院,孤獨終老如果不能和愛的人相守一生,那就讓自己落得個逍遙自在。”

“你想明白了便好”上官娍再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

“有一回,我遇見一個人,他說人生要過的逍遙自在,你好不容易來這世間一趟,得為自己而活”

夢言說著,步履不穩地朝前邁了一步

而這個時候,夢言忽然問道:上官娍,我們還是朋友?”

我們還是朋友?

這樣的問題,她上午也問了,不過她上午醉酒,神智肯定不清醒,而她現在確是鄭重的在問他。他現在知道,無論他們之間屬於何種關係,那是他不想再失去。

“是的,”上官娍肯定的回答道

月色中,一抹淚光如浮光掠過寂靜的黑夜。

隔一日的清晨,上官娍敲開府裏的大門,一身酒氣的倒在小順子懷中。

紹紹看到昏迷不醒的上官娍,隻道:“昨晚肯定又給夢姑娘添麻煩了。”

上官娍卻搖了搖頭,說:“沒有…哪有…。”

一種異樣的感覺填滿紹紹的胸腔

夢言做了一個夢。

夢裏的場景,仿佛是很多年以後的事了——她最後還是回到了太子身邊,那個時候太子妃早已不知去向,謀了一處小院,與太子在江南煙雨中老去,兒女長大成人,日子寂靜如一泓無波的湖水。

那是一天傍晚,遠天空如紅寶石般耀眼璀璨,深院外傳來叩門聲,上官娍和紹紹來訪,像一份輾轉多年的情義疏忽而至……,他們四人席地而坐,多年前的恩怨也都早已化解。

夢言醒來後也是黃昏,漫天雨水下得遠遠近近,濃稠的夜,驚天的雷。夢言坐在榻上,想起方才的夢境,忽覺往後有時日如果能像夢中那樣便已很好。

屋內沒有點燈,夢言孤獨的的身影浸在悠黯的光線中,別樣的出塵。可她卻不往前,也不再回憶剛剛那個夢,夢言隔著方桌畫屏看向上官娍的畫像,就像隔了萬水千山。

一切都該做個了斷,愛也好恨也罷,一切都由天注定,凡人的命格很難被改變,除非你不是凡人。

重重屋宇樓台,無數飛簷鬥拱在身側飛逝而過。

林長銘的氣息越來越頻促,眼前光飛影旋,終於脫力地撲跌在地,無法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