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封國天下百姓、朝臣和皇室而言,這是一場幽南戰爭是一個完整的勝局,強虜已退,邊防穩固,封國也有更多的精力去對付西域番國,而且朝堂上政務軍務的改良快速推進著,各個縣市曾被摧毀的家園也在慢慢重建。
百
但大多數歡欣鼓舞的人們在一片慶賀的氣氛中,似乎已經忽略了那些應該哀悼的損失。
但龍桓沒有忘記,他在皇宮的一間素室中夙夜不眠地抄寫本次戰事中那些亡者的名字,從最低階的士兵開始抄起,筆筆認真。
可是每寫下一個名字時,他卻總會丟下筆伏案大哭,悲慟難以自抑,任何人都無法從旁勸止。
封國七年夏,林長銘從幽南歸來述職。但他與黃城郡主譚小書的婚事,龍桓總是不肯答應,直到有一天,一人帶來了前朝大將劉超所寫的一封信,他才默默首肯。
但那一日,他們說,黃城城主李櫟卻徹底瘋掉,黃城的一切國事都交與他的同胞弟弟處理。
由於兩人的婚事不被大多數人所看好,成親現場隻有幾個人去了。分別是,龍桓,上官娍,方君,還有薛家兄妹。但那天,卻來了一個消失已久的人。紹紹。
她是在一男一女的陪同下出現的,手上還報著個小該。上官娍一見他便知紹紹給他指派名師宿儒,悉心教導。
由於他生性聰穎,性情剛強中不失乖巧,雖然才一歲有餘。劉超對他十分寵愛,故而他雖無親疏之分。
現在的上官娍依然掛著一品侯爺的頭銜,隻是現在皇上已恩準他遠離朝政,可以在宮中自在度日,不必在乎他人眼光。
龍桓十分喜歡那個玉雪可愛的白球球,“皇上,你要不要抱抱他?”看著這天下至尊看著這娃的眼神,劉超這樣笑著問他。但皇上卻說搖頭,顫巍巍地說:“這親爹在這裏都沒有報,我可不敢抱……”
是的這個一直自稱為朕的人,在這個女人麵前卻自稱我。
對於他的回答,劉超似乎隻當清風過耳,並不在意,仍舊滿麵歡笑地,引逗著紹紹懷裏的小娃娃呀呀學語。
“看他們倆,感情可真是好,”旁邊的上官娍一邊笑微微地說著,一邊注意天色,“不過也該抱進去了。天這麼陰,紹紹,你覺不覺得……好象起風了?”
“是啊,起風大,大家一起進去祝福這對新人吧”眯著昏花的雙眼,原暗部首領林月英如是而說。
對於剛剛上官娍和紹紹的眼神大家都看的真切,他們是有多麼好的克製力,才能將自己最好的一麵都展現給對方看。
離幽南之戰過去了差不多兩年,大家都變了,又好像沒變,又或許是這個世道真的被龍桓改變了。
十月的長安,沒有雪,青瓦微濕。天邊淡淡有月。
上官娍撬開酒壇子,喝了沒兩口,忽聽身旁風聲動,又一人縱上屋頂。
“怎麼沒跟長銘喝酒?”
“被他們拉著灌了幾口,逃出來了。”上官娍笑道,在紹紹身旁盤腿坐下,“他這會估計笑的合不攏嘴了吧。”
上官娍哈哈一笑,將手裏的酒壇子拋給紹紹。
紹紹接過,喝了一口又問:“小時候,每到過年,父親便將家裏的酒水分給我喝,所以我也算是有些酒量了。”
“這幾年你過的還好嗎”上官娍枕臂在屋瓦上躺下。沙啞著聲音問。
“在鬼門關走了一趟,閻王爺說不要我,就讓我回來了”紹紹一笑,又將酒壇子拋回給上官娍,“你到還算有良心沒有再娶”
月牙如一彎殘玨。夜風刮過麵頰,像寒刀子。
上官娍沉默地喝了口酒,注視著天邊。
“紹紹,這些日子我在想,等翻過年,我再找不到你們的話,我就去找個寺廟,出家了。”
“傻子?!”
紹紹沉了口氣,翻身坐起。
見他垂眸不遠處綿延的屋頂,黑漆漆的瓦片,如同夜色中微漾的湖水。
“那天薛姝說,她日後想跟著我。”
上官娍說著,兀自一笑,“可是,她也應該知道我心裏不可能裝的下其他人。”
“那你還真是個大傻子”
“因為早想通了,我心裏一直想要的是什麼,喜歡的人是誰。”上官娍點了下頭,站起身。
衣袂在風中翻飛,他立在高處,愈發英姿颯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