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注意到,在他們打鬧的時候,扔在灌木叢旁邊的背包發出古怪的嘶嘶聲。拉鏈被悄悄打開,三條半透明的蛇一窩蜂爬出來落到地上,隨即穿到樹叢後麵變成三個人影,不約而同地伸起了懶腰。現在,觀戰的幽靈們都聳了聳肩。詹姆這孩子,看來繼承了他那個同名祖父的一切特點,估計隻要有他在,葛萊芬多就拿不到學院杯了。
“西弗,我看——咦,人呢?”
湯姆興致盎然地往旁邊一伸手,卻發現西弗勒斯不知何時不見了。
湯姆往身後的林子裏望去,好不容易才在淡薄的陽光中鎖定了那個影子,但是發現那人居然獨自躑躅在灌木叢中的小路上,並且不時左右觀望著,像是在尋找什麼。他就起身過去,最後看見那隻不過是一個岔路口,地麵上並沒有任何值得好奇的東西。
“你在這兒做什麼?”
這時西弗勒斯已經站定了身形,抬起頭,越過稀疏的樹木凝視著遠處。湯姆順著對方的眼神看去,於是望見了霍格沃茨塔樓的尖頂。
那座高聳的建築物,大約是因為映照著黑湖反射的光線,似乎在空氣中微微波動。堅實的磚紅色城堡後方倚靠著濃綠的群山,陽光透過開闊的天空,在山林頂層形成一帶鍍金的薄霧,絲毫不減那曾經讓他們都為之傾倒的壯觀和神秘。
但是西弗勒斯發現湯姆走近,就匆匆收回眼神,轉向了岔路的另一邊。
“十九年前,我就是在這裏走上了那邊的路。”他指點著地麵,幽幽地說,“我沒有回去霍格沃茨。”
說罷,他立刻快步往那邊走去,湯姆不解地跟在後麵。這條路比指向霍格沃茨的那條狹窄些,似乎也更加人跡罕至。密集的草叢不時出現,侵蝕著布滿塵土的地表,前幾天下雨衝刷的水跡也曆曆在目。但是即便如此,小路的中心部分竟然還十分清楚地呈現著,說明往來的人還是不少。西弗勒斯對這一帶似乎很熟悉,沒多久,他們轉過一道樹籬,眼前出現了一小片草地和灌木叢,盡頭矗立著一座小木屋。
那就是著名的尖叫小屋。西弗勒斯甚至沒有停下來看一眼,就徑直從牆壁穿了進去。
小屋基本上還保持著二十年前的樣子,木板搭成的牆壁有些歪斜,沒有玻璃的窗戶總是敞開著,柱子上有一個又一個蟲蛀的痕跡。要不是它被列為戰爭遺跡紀念館,用魔法細心地保護著,如此破爛的房子早就應該徹底倒塌了。
唯一不同的在於地板上鑲嵌著兩塊稍許凸起的金屬銘牌——戰後,霍格沃茨方麵在這裏放置了兩塊銘牌,分別紀念萊姆斯?盧平和西弗勒斯?斯內普。它們旁邊居然還有幾朵花,大概是憑吊者帶來的,也或許是某個來玩的孩子學著大人的樣子擺下的。因為那些並不是花店出售的花束,倒像是從外麵的林子裏采來的野生草花,已經有些凋敗。夏日尾聲的風,灌進木板的縫隙,帶動長長的幹枯草莖在地上翻滾著。那些枯萎了一半的花瓣,和細碎的灰塵一道隨風浮起,從上方掠過有魔法保護的銘牌,悠悠飄零到房屋的角落。兩塊牌子上清晰鐫刻著過往的名字,在這荒郊野外,寂寞守望著那段還沒有被完全遺忘的記憶。
西弗勒斯已經在自己的那塊牌子前麵佇立了好一會兒。他還是頭一次看見這東西的樣子呢——黑色的,長方形,就像所有的戰爭紀念碑一樣毫無新意。銘牌上方雕刻著一隻小小的牝鹿,然後寫道:
愛,最強大的魔法
謹以此獻給我們永遠的院長
西弗勒斯?斯內普
底下是1998年畢業的全部斯萊特林學生的簽名,他們並且為倒黴的文森特和弗洛拉留下了空位。當年總是趾高氣揚的級長德拉科?馬爾福和潘西?帕金森,這一次謙卑地把自己的名字放在了最後。
然而這位備受尊敬的院長,眼下的表情跟看見這群人做了一大鍋失敗的魔藥差不多。他伸出透明的手指在銘牌上方打圈比劃著,想著怎樣才能繞過保護魔法,把這礙眼的玩意兒從地板上摳出來扔到外麵去生鏽爛掉。可是這時,另一雙透明的細長的手,輕輕搭上了他的肩膀,仿佛怕驚擾了眼前肅穆的感傷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