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抓起掃把衝到那人家裏去,狠狠抽了他一棍。
對方是大人,力氣是她的好幾倍,反應過來後把她揍了個鼻青臉腫,還嘲笑她是瘸子的妹妹。
她垂頭喪氣地回了家,躲進房間遮遮掩掩不好意思見家人。
不料娘從鄰居口中聽說這事,當晚就報了警,最後那人被抓去拘留了半個月。
從那以後,鎮上再也沒人敢當著他們的麵指指點點。
娘報完警為她上藥,痛的明明是她,娘卻紅了眼眶,一邊上藥一邊說:“是我太天真,總覺得這樣的事應該學會自我開解,等自己足夠堅強自然就不會在乎缺陷。卻忘記保護你們應該靠拳頭,靠實力。”
靠拳頭,靠實力。
這句話音音記了一輩子,上學後她的課外興趣選了散打,讀書比別人加倍認真,積極參與各種學習活動,就為了長大後有能力保護她唯一的哥哥,世間絕無僅有的哥哥。
安安也走出陰影,展現出他的繪畫天賦。娘為他請來私人教師,當她去上學時,他在家中潛心創作,日子一長,積累出一屋子的作品。
後來她考上多倫多大學,開學的第一周便了解到同學中有人自費開過個人畫展。周末趕緊開車回家找安安,提出為他辦畫展的建議。
安安並不熱衷,他從小就不是一個喜歡表現的人,畫這些東西也僅僅是因為有趣,能打發時間。
她問娘的意見,娘說他們自己商量就好,如果願意辦,她可以提供資金支持。
於是音音對他說:“我希望你辦畫展。”
辦畫展不是為了炫耀什麼,而是一種證明。上天收走了他自如行走的能力,卻賜予他不俗的天賦,給了他一雙能發現美的眼睛,和兩隻能創造美的手。
“咱倆都長大了,以後娘可能會老,我可能會去國外工作。這個小鎮太小,不該禁錮你一輩子,我想帶你去最繁華的都市,
遇到同事問我你是誰時,我可以很自豪地說‘這是我哥哥,他是一名畫家’。我們站在一起,是兩顆同樣閃亮的星星,你絕對不會比我暗淡半分。”
安安搖頭。
“你不需要帶我去,你會戀愛、結婚、生子,擁有自己的家庭。至於我……你有空的時候來看看就好了。”
音音蹲在他輪椅前,握住他的瘦弱蒼白的手。
“我才不會那樣做,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父母陪她上半輩子,丈夫陪她下半輩子。
隻有他,從出生起就陪著她,若不出意外,他們走也會在差不多時間走。
那會是多少年呢?五六十,還是八.九十?
他們兩個之間,不是你和我的關係,是咱倆,永遠拆不散。
她突然傷心起來,把腦袋輕輕貼在他膝上,喃喃地說:“我從未過過沒有你的生活,想到我們將來可能會分開,就覺得連呼吸都是痛苦的。”
安安用手指為她梳理了頭發,鬆口道:“好吧。”
他同意辦畫展,卻不想用父母的錢。他挑出一副喜歡的作品寄給了某藝術雜誌,成為了該雜誌下一期的封麵。
用了約莫半年的時間,安安的作品漸漸有了些名氣,投資商找上門來,經過幾次商議後,他的第一場個人畫展在多倫多舉辦。
編號為1的作品《承諾》不是他完成度最高的,而是他第一次畫出來的東西。
線條、色彩、結構,與後麵的作品相比一無是處,卻被人用當晚最高的價格買走。
付賬的人不肯留名,說自己是代別人買的,過幾天就要把這幅畫寄回國內。
安安隱約猜到那人的身份,沒說什麼。
畫展的成功不僅讓安安增加了名氣,還讓他有了去德國著名藝術大學進修的機會。
娘心疼兒子,舍不得他走,音音因為知道那所大學有多好,極力勸說他去。
安安去了,展開為期兩年的學習。
音音卻在他走後第三天的晚上就後悔了,她夢見他在德國的冰天雪地裏穿薄衣,凍得臉色發青,因行動不便沒法去買衣服穿。
醒來後她大哭一場,天一亮就向學校請了假,為他買了好幾身衣服,千裏迢迢坐飛機跑去看他。
這短暫的離別讓她認識到一件事——若對方不在身邊,她簡直不像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