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摟住我的腰,枕在我頸窩間輕聲道:“看著你這樣高興,我又怎麼會後悔?”
六月徂暑,偶爾有雨,但胤祥的腿疾一直很穩定,疼痛不複當初那麼厲害,為此我也省了不少心。
那天胤祥去了四哥府裏,我吩咐笙兒備馬車,準備去別院看晴姍。芸芸為了逃避功課,撒嬌耍賴地要跟我一塊兒去,最後還是被我義正言辭地趕回去了,這臭丫頭,不學無術的,將來還怎麼嫁人呐!
晴姍的精神還不錯,嘴角也掛著薄薄的笑意,我倆在荷花叢中散了會兒步,我一直都沒敢跟她提“孩子”二字,結果她卻先開了口:“芸芸和暾兒怎麼樣了?還聽話麼?”
我見她神色如常,便說:“芸芸還是老樣子,貪玩兒,什麼都不愛學,暾兒還好,不吵不鬧,比他姐姐小時候好帶多了。”
隨後我看天色不早了,就沒再多做停留,出了別院往回走。結果剛進門,就聽見孩子的哭聲,我眉心一結問笙兒:“怎麼這麼像芸芸的聲音?”
“奴婢也覺得好像是芸格格在哭。”
走過去一看,果然是芸芸,此刻她正坐在地上,旁邊圍了五個婢女,可都遠遠地哄著,沒人敢上去。我走進一瞧,早上我給她挑的那件緗色小衣已經髒得不成樣子,又是泥巴又是眼淚的,當下心口一緊,忙抱過哭得髒兮兮的她問道:“怎麼了?摔著了?”
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她抬手就想打人,但一看是我,那欲揮下來的小手改為一攬,摟著我的脖子哭喊:“額娘!”
“芸芸乖,跟額娘說是怎麼了?”
若說剛才是潺潺溪水,那現在就是滔滔江流了,隻聽她越哭越厲害,連話都說不出來。而笙兒不愧跟了我這麼久,不等吩咐,已經叫出一個看起來還比較伶俐的女子問起了緣由。
“回福晉,芸格格說晴主子原來住的院子裏有鳳仙花,要給二阿哥采回去玩兒,結果跑的時候不小心撞著婉主子,就被……”
“就被什麼?”說話時,我的聲調不自覺地低了下去。
“就被婉主子掌摑了。”估計是被我難得的怒氣給嚇住了,她的話音有些顫唞。
以前婉怡也不是沒鬧過事兒,但因為大都是針對我,而又沒造成什麼傷害,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當做沒看見。不想她倒是把我的不屑當作忍讓,進而蹬鼻子上臉地把忍讓當作了怯懦,大約是看著我如今是阿瑪在野,無所可依,又仗著自己的阿瑪是個戴孔雀翎的一品侍衛,就囂張了起來。
“芸芸寶貝乖!女孩子哭花了臉就會變醜的,來,跟額娘笑一個。”我一邊抱著她往屋裏走,一邊柔聲哄著。“不哭不哭,讓弟弟看見了該笑話你了。”結果她就如同沒聽見我的話一樣,兀自哭著,隻時不時地發出一聲含混不清的“額娘”來。
“你看這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哭得都腫了,大眼睛變小眼睛,等阿瑪回來該不認識你了。”天殺的,她竟然真的不哭了,抽了半天的氣後問:“額……額娘,芸芸眼睛,變……變小了沒?”聞言我直接昏厥。
直到用盡無數冷熱酸甜的笑話,她才勉強賞了本福晉一個笑顏,可能是哭餓了,笑完以後,小丫頭就嚷著要吃的,因著她不愛甜食,我便叫膳房下了碗麵。
吃完麵後,我把她丟到了暾兒房裏,然後就找某個女人算賬去了。你針對我無所謂,可是,不要針對我的孩子。傷害我,視情況可以原諒,可傷害了我所在意的人,那我定然會如數奉還。
如胤祥所言,婉怡住的地兒確實很偏,不過比較寬敞,夜幕初下,院子裏剛掌了燈火。開門的小丫鬟見我來了,先是怔了一下,而後才反應過來行禮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