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三十氣氛不太好,連一個阿哥都沒來,不過胤禟托人帶了支翡翠釵子,十四阿哥則照常送了件玉飾,但也是托人捎來的。夜裏德妃娘娘回來後一臉的疲憊,我隻覺她冷冷地瞅了我一眼,一點兒也不和善。
初一的那天,大半的宮女都被遣出去送年禮了,整個永和宮除了德妃娘娘的貼身侍女,就剩下我和幾個年老的嬤嬤。我管她玩兒的是哪一招,也難得見招拆招了,隻當是落得個清閑。
忘了這天是初幾了,皇上再次移駕永和宮,也不知道德妃娘娘是不是故意的,這個時候,她偏偏將芸眷遣出去辦事兒了。我又得厚著臉皮奉上了茶水。
不曉得皇上到底想做什麼,連德妃娘娘都屏退了,我站在空落落的殿中,一雙小腳踩在軟軟的毯子上,卻如坐針氈。
“兆佳氏•緋夕。”皇上突然開口,記得上一次他這樣叫的時候,他接下來就給了我一番警告。
“奴婢在。”
“你倒真是個別致的女子。”我覺得他這話說得很諷刺,不等我虛與委蛇,他又道:“不想朕這賜婚的口諭還沒頒出去,就有兩位阿哥站了出來。”
兩位阿哥?胤祥,你……聽康熙爺這樣一說,我的心情竟好起來了。
我頓了頓,還是淡淡道:“謝皇上賜婚。”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還能怎麼辦,現在就是他不讓我嫁,我都要死皮賴臉地嫁過去了。
“馬爾漢家的閨女,當真聰慧。”
不知為什麼,我忽然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也許隻是單純地想逞一下口舌之快,便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奴婢懂。”
唉,為什麼這時我的嘴巴總比大腦快一點呢,當看到康熙爺那不悅的眼神時,我立馬就後悔了,前麵不該忍的都忍了,怎麼到最後卻沒能忍住呢!
幸而,他似乎沒打算再和我計較,隻吩咐我退下。我又一次謝了恩,方才離開。
日子淡得就像白開水,卻被北京的風吹進了不少沙塵,繼正月謁陵之後,皇上哪兒也沒去,安分守己地呆在紫禁城裏。
那天下了小雪,可能也是今冬的最後一場雪吧,夜裏的月光格外明亮,我搓著手往回走,抬眼卻看到那映在皎皎月光下的清素身影。
“十三爺吉祥。”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感到一陣失重,就好像全身血液逆流一般。
“若萌。”他低聲開口,帶著說不盡的意味,我沒應,隻站在那裏,垂著頭。“你既選了他……就不要再與別人……”
我當下就怒了:“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說我為人輕浮,還是水性楊花?”
他急忙解釋說:“你知道我沒有那個意思,隻是……皇阿瑪,不喜歡……這樣的兒媳。”堂堂一個賢王,說出來的話竟如此斷斷續續。
我稀罕他喜歡,愛誰誰,還真是把自家兒子當寶了呢!雖然我並不知道胤祥口中的那個“他”到底是誰,卻仍說:“你明明知道我選的是他,又為什麼還來找我?”
“我聽說……皇阿瑪要將你賜婚給伊都立。”他有些不敢看我的樣子,頓了頓又說:“那天,九哥和老十四都求皇阿瑪指婚,結果,皇阿瑪大怒一場,我怕……”
“嗬……”我低低笑了出來,原來,那日皇上口中說的,是胤禟,而不是胤祥呐。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說:“十三爺府上的格格快半歲了吧?”
他就像被戳到了痛處,我看著沒由來一陣心痛,其實這樣對他,我自己又何嚐好過,心底一軟,轉開話題道:“十三爺的提點若萌心領了,若沒什麼事兒,還請爺先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