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喻拿出身份證來,交給喬慕冬,讓他一起遞給負責登記的護工。
何喻四處張望著寬敞的大廳,一側牆壁上掛有大幅的療養院的簡介。何喻純粹是消磨等待的時間,他抬頭看著那張簡介的時候,喬慕冬站在他身邊,問道:“難過嗎?”
“什麼?”何喻莫名其妙回頭看他。
喬慕冬說:“初戀情人要結婚了。”
何喻反問道:“你的初戀是什麼時候?”
喬慕冬哼一聲,“誰記得那種事情?”
何喻說:“怎麼說呢,初戀情人結婚,無論對男人還是女人來說,大概都不會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或許有些惆悵,但是同時也覺得並不是一種需要用難過這個詞去形容的情感。”
喬慕冬說:“廢話半天,還不是舍不得。”
何喻道:“我不明白你從哪裏聽出來我有舍不得的意~
喬慕冬拿了把椅子,讓何喻坐在老人一側,自己走到老人麵前,抬起手晃了晃,“老太爺,我來看你了。”
何喻伸手拍開他的手,“他是你外公,禮貌一點。”
喬慕冬說:“沒事,他不認得我。”
果然,老人抬起頭來,看向喬慕冬,眉頭糾結起來,問道:“文傑啊?是文傑嗎?”
喬慕冬並沒有否認,說道:“是啊,是我,我來看你了,最近身體好嗎?”
老人點頭,“挺好啊。”
何喻小聲問道:“文傑是誰?”
喬慕冬說:“是他兒子,死了十多年了。”
何喻忍不住有些驚訝。
老人突然又轉頭看向何喻,說:“這是文馨嗎?”
何喻問喬慕冬:“文馨是誰?”
喬慕冬笑了,“文馨是我媽。”
何喻頓時有些尷尬,又不好跟一個神智模糊的老人解釋自己不是他女兒,隻能陪著笑了笑。
這時候,護士敲門進來,說:“喬老先生該吃藥了。”
喬慕冬和何喻自然讓開到一邊,何喻問道:“那個文傑是你的舅舅?”
喬慕冬點點頭,小聲說道:“喬文傑和喬文馨,他的一對兒女當年在城北也是出了名的漂亮,結果都年紀輕輕就丟了性命。”稍稍停頓一下,又說道,“你看不出來老太爺像個什麼樣的人吧?”
“像個什麼人?”何喻道,“就是個普通老人啊。”
喬慕冬聞言輕輕一笑,“他叫喬鬆,80年代就在城北混得風生水起叱吒風雲了。而且跟洪家那種生意人不一樣,他是真正的黑社會,講究的是劃地盤拜把子,什麼來錢就撈什麼。”
何喻驚訝道:“那你和你母親怎麼——”
“我媽當年被淩強搞大肚子又被甩了,他非常生氣,讓我媽把我打了,我媽死活不肯。聽說他還找人去砍過淩強,但是沒能把淩強殺死,那段時間淩強就避到沿海去了。後來我媽把我生下來之後,他就直接把我們趕出家門,不肯認我們母子了。”喬慕冬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仍然是平淡的,沒有太多感情。
何喻忍不住看著喬鬆,他看起來就跟許多普通的老人一樣,甚至護士喂他吃藥他都不肯乖乖吃。
何喻問道:“那你舅舅?”
喬慕冬說:“喬文傑是因為販毒被公安抓了,最後判了個死刑立即執行。老太爺為了這個兒子著實傷心了好長時間,錢也不想撈了,事情也不想做了,跟著他的人走的走,散的散。他錢確實攢了不少,可是脾氣越來越古怪,前些年他自己意識到記憶開始變得模糊,大概是怕別人搶了他的錢,就連身邊跟了他幾十年的老兄弟也趕走了,然後讓人把我找回去。我對他的錢沒什麼興趣,對這個人也談不上感情,不過好歹我也是姓喬的,就想著讓他抱著他的錢一起死了,我再幫他收個屍,就算是盡了喬家人本份了。”
何喻聽得頗為感慨,對著喬鬆也無法同情起來,隻是忍不住握緊了喬慕冬一隻手。
喬慕冬似乎覺得無所謂,說:“對了,給你看我媽的照片。”他走到床邊的矮櫃前麵,從裏麵翻出來一本相冊。
相冊裏麵大多是些黑白照片,有喬文傑和喬文馨兄妹小時候的照片,果然如同喬慕冬所說,是一對漂亮的兄妹。裏麵也有喬鬆的照片,年輕時看起來高大嚴肅,容貌俊朗。往後麵翻,喬文傑和喬文馨逐漸成長,最後有彩色照片,喬文傑成了一副白淨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