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侍聽到後一愣,為難笑道:“陌如娘子這個時刻想必正在夫人身邊伺候,小的去這麼一說,怕……”
“怕什麼怕,隻管去叫。”詹沛一邊說一邊揮手令侍從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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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室中,陌如剛哄林兒午覺睡下,便與女主人聊了起來。
“夫人不知,萬氏那件事之後,將軍雖看不出有什麼,其實身體似乎大不如前了,不然前陣子怎會一病至此?夫人不在時,我還曾聽他喊胸痛,而且……”
“活該。”
陌如還想說什麼,一聽這話,隻好緘口不言,不久自己也犯了困,歪在一邊沉沉睡去,鄭楹走來為二人加蓋了層毛氈。此時近侍來傳詹沛命令,陌如雖在睡夢中,一聽見將軍要見自己,立時坐起,旋即又心懷忐忑地看向女主人——
鄭楹因當初錯怪了陌如,便暫且順著陌如的意願,擱置了將其外嫁的打算,但因知道陌如對自己夫君的情意,故而也常拿出女主人的款來明說暗示、令其安分。陌如倒也諸事順從,許久以來主仆兩個再無嫌隙,更如姐妹般融洽。
此刻,陌如從女主人僵住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異常。她最是了解自己的主人,知道這不是好兆頭。然而隻遲疑片刻後,婢子依舊決然下了床,朝鄭楹一屈膝,便跟隨侍從出屋朝前麵書房行去。
進到書房,陌如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也不敢走近,更不敢去看男主人,隻低頭看向自己足尖。
“陌如,你今年多大了?”詹沛看到畏畏縮縮的婢子,隨口問道。
“回將軍的話,陌如今年二十整。”
“那夫人為何還不放你外嫁?”詹沛追問。
“是陌如不願外嫁,陌如想一輩子侍奉在您和夫人身邊。”
“侍奉在我和夫人身邊……”詹沛幽幽重複著,臉上似有縹緲的笑意,“步搖,很漂亮……”詹沛輕聲說完朝外瞟了一眼,起身走近女子。
就在男主人離自己不過五步時,陌如因為極度的緊張開始呼吸急促,她猛然閉上眼睛,等待,抑或是迎接即將到來的命運。
“砰”地一聲,門開了。
陌如剛睜開眼睛,見男主人依舊離自己五步之外,倒是不速而至的女主人已然逼近。陌如還沒回過神,已被鄭楹拽住胳膊一把推出了門外!
鄭楹推出陌如之後,順手將門重重關上。此刻書房裏站著的,是她和她的丈夫,再無旁人。
詹沛牽動嘴角,慢慢朝緊按著門框喘氣的妻子走去。鄭楹聽到腳步聲靠近,卻並不回身,隻暗自陰冷一笑。待對方離自己一步之遙時,女子猛推開門,一步跨出門外,繼而回轉過身,陰騭地笑著、挑釁般直視著屋裏那位同樣直視著自己的男子,再度重重關上了門。
門隔斷了兩人互盯的眼神後,鄭楹扭頭看到旁邊一臉茫然的陌如,平靜道:“回去,接著午睡。”說著便往回走去。
陌如仿佛還在夢中,“哦”了一聲,呆呆跟著鄭楹往回走,回到內室後,依舊是一臉懵。
鄭楹卻十分平靜,一指床榻,笑向婢子道:“接著睡呀。”
陌如又“哦”了一聲,乖順掀被在林兒身邊躺下,半天終於回過神,隻覺又好氣又好笑,蒙著臉哭一陣又笑一陣。
就這樣,折騰過僅短短半柱香的功夫後,三人又回到原來的位置。對鄭楹和陌如來說,一切都已回複原樣,而此時在書房獨坐的詹沛卻難忍笑意——他已看透了一些東西,心頭火苗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