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銘略做停頓,而後繼續開口,試探著詢問道:“或者說,我還是叫你賴至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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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紅被撞得一個趔趄,也虧得王小波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扶住,這才避免了摔倒的尷尬局麵。
不過撞過來的那個人就沒那麼幸運了,他腰背些許佝僂,江小紅趔趄的同時,他自然也不可幸免。但江小紅有王小波扶著,他孤身一人也就隻有趔趄摔倒了。
“沒事吧?”
王小波對著江小紅投以關切的目光,江小紅避開這目光,甚至有些抗拒的掙脫王小波扶過來的手。她也不做回答,兩步上前俯身去扶那個摔倒的人。
“Are you all right?”(你沒事兒吧?)
撞到的是個老人,他看起來衣衫襤褸,骨瘦如柴。他如同枯柴般的左手裏緊緊攥著一根木棍,棍子比他還長上一截。
他的右手裏捏著一個一隻缺口瓷碗,瓷碗被他死死的掖在懷裏,看起來並沒有什麼損傷,但瓷碗裏為數不多的些許紙幣硬幣悉數灑落。
江小紅伸手去扶這個老人,但老人好像並不領情,他全然不理會江小紅,他有些慌亂的翻過身跪起來,把手裏的棍子和缺口碗都放到一邊,而後伸出顫巍巍的雙手在地上四處摸索,他在摸索那些灑落的紙幣硬幣。
他打著赤腳,褲腿也已經破爛不堪,袒露著他漆黑嶙峋的小腿骨徑。他趴在地上,無助慌亂的摸索爬行。
他的頭發及肩,如同枯敗蓬草亂成一團,亂糟糟的垂下來將整張臉頰都遮住,如此一來也便使得江小紅兩人全然看不清他的麵目。
隻能從他慌亂無助的舉動裏判斷,他應該是個盲人。他一邊慌亂的摸索,一邊發出一陣“唔唔唔”的聲響,這又使得江小紅兩人一陣疑惑,該不會還是個……
江小紅稍稍一頓,隨即也蹲下身去,幫著老人把那為數不多散落出來的紙幣硬幣撿回那隻缺口碗裏。王小波略微皺眉,而後也蹲下身子參與進來。
錢幣著實不多,江小紅兩人也就那麼兩下便將其悉數撿回缺口碗裏,江小紅甚至從自己包裏拿出幾張也一並放進去。
“are you all right?”(你還好嗎?)
江小紅把那隻缺口碗交到老人的手裏,老人有些慌亂的由著一個陌生人把什麼東西放到了自己的手裏,待他感覺出是自己的那隻缺口碗後,他連忙收手將其緊緊的抱在懷裏。
王小波撿了木棍回來,而後依著江小紅兩人合力去扶老人。他們分別扶住老人的一隻手臂,穩穩的扶著他站起來。
老人緊緊的抱著那隻缺口碗,他把頭埋得很低,他如同枯敗蓬草的亂發垂下,將他的臉頰始終遮擋住。
“老伯伯,你的棍子。”王小波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和善些,他的臉頰上堆起善意的笑,他把棍子遞交到老人的手裏。
老人握住了木棍,他的另一隻手依舊緊緊抱住那隻缺口碗,他有那麼一瞬間微微抬頭,看向王小波的方向。
透過他蓬草一樣雜亂的頭發,王小波依稀看見兩個窟窿,那是他本來應該有的眼睛,可現在卻隻剩下兩個黑漆漆的眼眶。
老人隻是慌亂的抬頭一眼,轉瞬間又低下頭去。可就是他這慌亂一眼,讓王小波在這一瞬間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