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主駕到(1 / 3)

大學畢業前夕,林建寧問她的室友要了一張校三好學生的獎狀,複印時將獎狀的名字改成了自己的。當時班主任偷懶,叫她和同屆的幾個同學一起去整理裝釘全係畢業生的檔案,她瞅著自己大學四年的成績單,對上麵80分以下的成績十分不滿意,於是拿了支簽字筆把6字全部改成了8,把7字改成了9。

跟她一起的同班同學兼好友吳莉豔也學著她改了幾處成績,不過她到底心慌,並沒有多改,因為“改得不像老師寫的”。吳莉豔是他們班女同學裏麵最豐滿的。

一個臉上長滿青春痘的矮個子男生發現了她和吳莉豔的卑劣行徑,去外麵轉了一圈,大概是告訴老師去了,回來說“老師說不能改成績!”林建寧置若罔聞,她早已把八十分以下的成績全部改成了八十多和九十多,並裝袋擺放好了。

找工作時她把複印好的獎狀和修改過的成績單複印件寄回老家--南方的一座小城。姐姐收到資料後,通過層層關係網的突擊,終於約到一個初中校長出來吃飯。杯觥交錯之間,校長打開她的成績單,看到上麵滿滿的80、90分,笑吟吟地捋著胡子說:“來我們學校有點屈才了,去瑉西大學分校吧!那裏招人。”

接下來的事順利得有點讓她蒙圈。一個自稱是英語係主任的人打電話給她,讓她在電話裏用英語聊聊,無外就是介紹一下自己,回答幾個主任提出的問題,包括問她能不能通過接下來要考的英語專業八級考試,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後,主任說:“我下星期寄就業協議過去讓你簽吧!”

眨眼間她就從心裏理想的職業規劃——一名中學老師搖身一變成了一名大學教師,同時也是冀北大學1999屆英語2班第一個簽約找到工作的同學。當時她還有一個學期才得畢業。興許是一步登天的感覺太讓人忘乎所以,從而忘記自己本來的處境和身份,她少了備考專四時的衝勁和奮發,2003年3月份她參加了全國英語專業八級考試,57分,沒過。

這下就悲催了,她怎麼跟瑉西大學分校交代呢?

好在她姑姑找了關係,催著學校把合同什麼的早早就讓她簽了,如果學校單方麵毀約,還得賠償她毀約金,畢竟合同上麵並沒有寫如果專八考不過,就不讓她來校工作。再者她要去任教的那所高校嚴重缺人,恨不得到有應屆畢業生的高校裏綁架一批畢業生到校任教。所以她沒考過八級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她的同學也基本上都找到了工作,班上有兩個同樣沒通過專八考試的同學留了校,他們的父親或母親本來就是冀北大學的教授,讓自個兒的子女留校任教也就是一頓飯一個電話的事情。當然個中緣由,權錢交易,她就不清楚了。冀北大學比林建寧要去的那所高校好多了,至少是以冀北省省名字命名的大學,總比她要去的瑉西大學分校好吧?

班上其他的同學很多都去了高校,也有保研或自己考上了研究生的,另有幾個同學一起進了南方某發達城市的一個工廠。到了六月份,除了一個個子跟她差不多一樣嬌小的女同學沒找到工作外,其他同學都已經找到工作了。

最牛逼的是跟她同宿舍的一個舍友,去了新東方。據說當時新東方招人基本不招本科生,要碩士生或博士生。那她舍友是如何以一張普通院校畢業的學士學位證書擠進了新東方的呢?建寧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也許是她舍友太優秀了吧?她閑閑地下了個結論。

畢業晚宴上,曾教過他們班泛讀課和翻譯課的男神教師被全班同學挨個敬酒,輪到她敬酒時,這位男老師說自己喝多了,不能再喝了。林建寧沒有堅持,回頭卻暼見他主動去敬班上一個已經考上首都某名牌大學研究生的漂亮女生。也罷,反正她要回到離這裏十萬八千裏遠的故鄉,大概此生都難見麵了。師恩難報,唯有放在心裏存著。隻要恩師高興,不喝她敬的酒也成。

2003年七月三號上午七點,她和同鄉的一個女生,兩個個子嬌小的女孩,大包小包帶拎夾拖地把能占據半節托運車廂的行李弄到托運中心,安頓好行李後兩人踏上火車,登上回家的征途。

終於可以跟混跡了四年的這座北方古城說再見了。坐在硬座上的林建寧握緊手機,翻閱著昨晚她收到的一條用陌生號碼給她發來的信息:“小公主,我知道這四年裏你喜歡我,但是我不喜歡你!”昨晚她曾回撥電話,可是對方始終不敢接電話,所以,這個自作多情的人,她至死都沒查出是誰。

大學裏她重新聯係上讀高中時在她家附近武警中隊服兵役的初戀男友。他們曾經一起去電影院看過黃片,看片時她靠在他肩膀上,睜大眼睛看著他的臉;他雙眼盯著屏幕,不看她,自始至終坐懷不亂。在建寧爸爸出差時,中午他溜出來,跑到她家裏陪她午睡。他們並肩躺在床上,他握著她的手。這個俊俏幹淨的男孩,除了教會她如何伸出舌頭與他接吻之外,什麼都沒有做。所以,直到大學畢業,她還是處女。

而她的好朋友吳莉豔卻經曆了一場讓人痛徹心扉的戀愛。

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男子,有一天在學校咖啡店門口把吳莉豔攔住:“這是我第十五次在同一個地方看見你,我對自己說如果第十五次見到你的話,就一定要走上來跟你打聲招呼。”

他溫和謙遜,笑容明亮。莉豔很快就在他的甜言蜜語和玫瑰花攻勢下淪陷,開始夜不歸宿。青年男子一開始每個星期來一次,在學校外麵的小旅館和她的好朋友吳莉豔住上一夜就走。兩三個月之後減少了來的次數,一個月隻來一兩次。再過幾個月就徹底不見了,電話打不通。

吳莉豔拿著他給她的名片去查詢,到了他說的什麼他家是中藥世家,在首都開的某家連鎖“養生堂”藥店一問,人家說根本就沒聽說過這個人。建寧陪著她的好朋友走過大都市某條溫潤潮濕、長滿青苔的青磚路,她緊緊摟著莉豔的肩膀,希望自己能給心如死灰的好朋友一些安慰。曾給她們帶來一絲希翼的藥店在她們身後漸行漸遠,一如她們的青春,和大學美好疼痛的時光。

讀大三時,她手裏握著話筒,聽著從遙遠的華東xx省打來的初戀男友的電話。他喝醉了,說了什麼,她已經不記得。他結婚了,有一個小孩,妻子跟他同村。她想起他跟她描述的冬天裏大雪壓著麥子的場景:“大雪瑞豐年”。窗外,雪花如落櫻般紛飛。他的妻子,會跟著他一起去收麥子吧?肯定會的。

畢業前夕,她接到他的電話,她告訴他,她已經找好工作,準備離校了。他讓她一定要讓他知道她去了哪裏,過得好不好,如果換手機號碼,要告訴他,她答應了。

她和老鄉坐火車坐到了省會蕪寧,老鄉坐上大巴回玉川市去了。半夜裏在大街上找不到回家的車,正在四處轉悠的她,被一個拉客的阿姨帶著去前邊搭車,阿姨問她要了十塊錢,叫她上了一輛大巴。上車了她才知道,車上的售票員隻收別人兩塊錢。明顯被人騙了。

車上那個不但微胖還長得黑黑的售票員,告訴她這輛大巴是他買的,拉客那女的他不認識,“學生就是好騙啦!”下車時他給回她十塊錢,並要走了她的手機號碼。

七月五號零晨兩點,她回到了梧桐市。準備第二天到瑉西大學報到。

第二天一大早,她接到學校人事處通知她去填表的電話。她換了一條v領黃色的長裙,其實她個子嬌小,穿長裙根本就不適合她,隻不過那條裙子是她所有衣服裏麵價格最貴、料子最好的。長裙讓她有安全感,穿長裙時身體從頭到尾都被包裹著,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舒坦。

踩著細跟高跟鞋,塗著口紅,臉上抹著粉,紮著馬尾辮出現在人事處的她,還是讓人事處的領導及職員微微吃了一驚。

他們原以為看到的會是一個長得牛高馬大的女孩,因為她的簡曆上明明寫著:“2001年曾任外國語學院體育部部長及外國語學院女籃球隊隊長,曾帶領連年落敗的外國語學院女籃球隊參加全校女籃比賽並獲得全校第二名。”

“喲,建寧公主駕到了!”正當她站在門口無所適從的時候,一個長得帥帥的,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的男生看了她一眼說。

辦公室裏的其他人從驚呆中回過神來,連忙招呼她進去填表。

填完表,她去見了英語係的黃主任。

黃主任中等身材,上身穿著白色的襯衣,下身搭配一條藍色的過膝套裙,頭發烏黑油亮,她把兩邊臉頰到耳朵之間的頭發捋到頭頂編成兩條約一手指大小的辮子綁到後腦勺那裏垂下來,整個人顯得很端莊利索。嘴巴左上方有一顆大大的黑痣。

建寧走進英語係辦公室時,她掃了她一眼說:“不錯,挺漂亮的一個小姑娘。”然後問她是怎麼到這間學校的,建寧告訴她是一個校長讓她到這兒應聘的。黃主任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說:“喲,還認識校長呢!”然後就讓她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