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時節的寒意滲人,直凍的人心寒涼。
蕭菡倚在窗柩上看著窗外,西京並不多雨,可每每到了下雨季節,自己渾身寸骨都好似碎成了粉末,再一寸寸重生。過程痛苦不言而喻。可到了後來,自己居然漸漸習慣了這種痛苦,不再如同剛開始的時候一般呼天喊地地叫人。
因為她知道,即便是叫了人,也沒有人會過來。
而今天,她終於可以擺脫這種疼痛了。
轉過身去,看到的是自己鐵青的麵容,眼窩因為病痛的折磨和常年的抑鬱寡歡而深深地凹陷了下去,手裏還緊緊地攥著一串佛珠。
這哪裏有當日姿容勝雪眸光如冰的玉陽郡主半分榮光。
手中的那串佛珠,那是謝子青送給自己的,第一份禮物。
自己已經死了,那個丫鬟在進來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連忙跑出去報信了。蕭菡的魂魄漂浮在半空中,竟是不知她心中是歡愉還是悲痛。
大約是歡愉的吧。
人已經死了,蕭菡看著自己死時平靜的麵容,心底反倒是釋懷了不少。死了就死了吧,也好過活著,惹得他不耐煩。
恍惚之間,飄忽地回到了之前的歲月。平井十五年,祁親王府設宴,自己在府中第一眼便看到了在梨花樹下的謝子青,遠遠地看過去,竟是美如畫的場景。他甫時正凝眉看著遠處的女子,蕭菡看到的,是他溫潤的雙眸。
大概是從這個時候起,蕭菡就愛上了謝子青。
作為皇子,是自己表哥的謝子青早已同餘家嫡女定了親事,可蕭菡卻不管不顧,利用了自己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最終蹬掉了餘氏,自己嫁入了陵鈺王府為王妃,彼時,蕭菡十五歲。
在這個時候,蕭菡才知道,一個女人為了自己喜歡的男人,可以瘋狂到什麼程度。她的手上沾染了鮮血,可她不管。新婚之夜謝子青不願碰她,她便以餘氏的性命相要挾,最終逼得謝子青就範。
這是平井二十年的事情。
平井二十三年,宮中設宴,宴請功臣家屬。作為功臣家屬的餘家女子自然在列,許是因為當年蕭菡的手段,又或是對謝子青的情義,居然未婚。
隔著數桌,謝子青遙遙看著餘氏的眼神,居然同八年前在自己府邸時,在那梨花樹下看著餘氏的眼神一模一樣。
蕭菡嫉妒。所以,她求了父親,求了母親,求了哥哥們,最後一次,為她,整垮了餘府。至此,母係的關係再也同自己無關。
謝子青看著自己的眼神越來越冷漠,再也不願踏進她的房裏半步。
蕭菡冷笑一聲,心中卻漸漸泛起了苦楚。
她一直知道自己並非謝子青的良人,可為了能嫁給謝子青,自己已經弄的眾叛親離了。家裏那醜若無鹽的表妹,也敢對著自己叫囂。
按著她的話說,就是自己就該一頭撞死,省的累了祁親王府的清白。
仔細想來,為了嫁給謝子青,自己從十歲開始,一直到十五歲,再到二十歲,這中間枉死的人不計其數。
蕭菡並不笨,伴在謝子青身側多年,即便謝子青不說,她也能知道,謝子青待她已經越來越不耐煩。倘若她再做些什麼,隻怕要觸到謝子青逆鱗。
所以,當後來的妾室陳氏進門,蕭菡已經半分不甘和怨忿都沒有了。
蕭菡看著陳氏的麵容,是那樣的削似餘氏。
蕭菡的心境已然平靜許多,對這個陳氏已經不再刁難。怎奈女子心計,設計說自己陷害她。當蕭菡看到陳氏哭的梨花帶雨地伏在謝子青胸口的時候,她就知道了,謝子青這次是無論如何都不願原諒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