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很震驚,你會……”段藝秋忽然無法說下去,眼角有淚滑落,她擦了擦道,“你真不知道我想什麼嗎?”
“原來還是現在?原來我覺得我知道,現在我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自己的麻煩事一大堆,我甚至有點對未來失去了希望,我想要走,而且我已經在準備。”
段藝秋愣住,久久不言語,眼角又有淚滑落,速度比剛剛快得多,斷線珍珠般,一顆顆,一滴滴。
王冬楊好像摟摟她,給她愛,給她溫暖,給她安全感。然而真的不行,他隻能在心裏恨自己,撕自己,嘴裏繼續道:“我覺得你媽是愛你的,她應該不會把你往火坑裏推。既然她有你不敢不答應的理由,大概是你的命吧。我也有自己的命,雖然有時候我不相信命,我也在努力抗爭,可真的爭不過了也隻能認。”
“我過去不覺得你是這樣的人。”
“你過去也沒想過我會推你媽下樓梯吧?”
“你真推了嗎?這件事,這近來的事都很詭異,你告訴我,是不是這裏麵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內情?”
“我也有這樣的疑問,或許我們想多了吧,這是生活,生活很殘酷是你對我說過的話吧?可能我們剛剛經曆過死裏逃生,我們都覺得未來的路理應充滿光明,然後事與願違,所以我們才多想了。”王冬楊吸了一口煙吐出來,想把心裏的不快和痛也吐出來,可越和段藝秋對視就越痛,哪能吐出來,“我不知道該和你說什麼了,我想起王諾諾說的一句話,她說她屬於抗爭失敗的例子,我們可能沒有過失敗,但也沒有過成功吧!”
一種叫絕望的情緒從段藝秋眼裏流過,王冬楊能看見,他有點質疑自己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真的正確嗎?可開弓沒有回頭箭,隻能盡量表現出一副硬心腸的模樣。
然而段藝秋下麵的一句話,幾乎把他軟化了,段藝秋說的是:“你帶我走,我不想留在這,什麼都不想再管。”
王冬楊心裏一陣劇烈震動,某個柔軟的部分慢慢占據整體,但最後一刻卻沒有成功,他咬牙道:“如果你這話說在我推你媽下樓梯之前,我真的想。”
“現在有分別嗎?”
“有,我們之間出了問題,走下去也是出過問題,還是很嚴重的問題。而且你剛剛說,你媽說了一個你不敢拒絕的理由,你走你會沒了媽,我無法這樣做。”
“她傷害我。”
“我也一樣。”
“你難道一直不明白我對你的感覺嗎?”段藝秋幾乎吼了起來,怒目圓睜,這也是第一次王冬楊見她如此,就她一個行為規規矩矩的淑女,某些時刻竟然也能變成王諾諾那樣的女人,可想而知心裏麵有多失控,有多彷徨。
“我剛說過,我明白,但已經是過去,從法院出來那一刻,我想你心裏想的也是再痛都要斷絕過去,我一樣。你現在跟我說這樣的話,我想問問你,如果不是你媽今晚和你說了那樣的話,你會讓我帶你走嗎?會嗎?不會吧?”
段藝秋語塞。
王冬楊贏了,讓她無言以對,但王冬楊一點都不開心,反而很傷心。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輸上千百萬次,因為對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輸,是一種幸福。然而命運有時總讓你對許多東西無法把握,你會傷害心愛的人,你會做些不想做的事,然後你會比被你傷害的人更傷心。
“段小姐,麵對現實吧,當初你就跟我說過,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裏,麵對才是最好的處理方法。我們已經過去,而且我們沒有真正開始過,我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關照,我沒欠你,因為我也救過你兩次。”
段藝秋原本看著電梯門悄悄抹淚的,聽王冬楊這樣說,目光移回王冬楊身上,對視著道:“你知道了?”
“知道。”
“什麼時候知道的?”
“早開始懷疑,然後上次就在這個房子,黃小淑潑你紅酒。”
段藝秋露出絕望的笑容,從無聲的笑再到有聲的笑,然後忽然收住,用很認真的口吻道:“我最後問你一次,你願意放下所有,包括我媽,帶我走嗎?”
“這不現實。”
“別跟我說這些,你隻要回答我願意不願意。”
“我做不到,至少現在做不到。”
“可以了,知道了,我會讓你如願,反正心死了嫁誰都一樣,或許真是命吧!你可以走了,謝謝你告訴我你的答案,更謝謝你讓我認識了不同的你,現在的你。我以後不會再傻得打你的電話期盼著有個不同的結果,以後我們不再有關係,但我會給你發請帖。”
“段小姐……”
“我讓你走,你沒聽見嗎?”段藝秋哭著大吼,“走,立刻在我視線範圍消失。”
痛包圍了段藝秋,同時亦包圍了王冬楊,偏偏他還得裝出輕鬆的樣子走向電梯,有誰知道,轉身的刹那,淚水已經模糊了他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