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庭”眸光一亮。
“竟然能叫出的我名字。看來我的判斷沒有錯，你並沒有失去對外界的感知。”他微微一笑，旋即又好奇地挑起眉頭，“倪少蘇能記起我的樣子，是因為他已經在逐漸脫離被催眠的狀態。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的意識也即將回歸，楚翹小姐？”
“回歸？”楚翹麵露迷惘。
“嗯。慢慢想，不用著急，還有時間。”他掃視了一圈周圍，遠處一棟大廈已經消失了一半，“但時間好像不太多，所以我們還是稍微快一點。你還記得，在你十五歲那年，發生的事嗎？”
楚翹緩緩閉上了眼。
半晌後，她重新睜開眼，眼中是淡淡的哀傷：“頒獎禮結束，經紀人把我送進一個男人的房間。我跑出來。經紀人發火，打我，就像平時那樣。”
“但那一次，你沒有像平時那樣忍下，你用煙灰缸砸了他的頭，然後逃走了，逃去哪了？”他循循善誘。
“嗯，他流了好多血。我一直跑，跑了很遠，很遠。小荒山，我爬上了一座小荒山。”
“你在那裏看到了誰？”
她蹙眉：“他，八歲的他。他的身上好多傷，和我一樣。他肯定很疼。他的腿好像斷了，摔在了地上。他需要去醫院。我背起他，往山下走。”
“成功了嗎？”他明知故問。
她的眼底泛起了霧。
“後麵是不是有人在追？你受了傷，背著他，慢慢地就走不動了……”他的聲音越來越輕。
霧氣消散。
“他們追上來了。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我把他放下來，告訴他別怕。我也不怕。那個男人揚起手裏的棍子，揮向我的頭。有血，但是不多，這樣是死不了的，我有點失望。他又揮了一下，血終於多了，流進了眼睛裏，不太舒服。好像有一隻手在替我把它們擦掉，很溫柔，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溫柔，我想看看是誰，但什麼也看不清了。”她的眉頭舒展開，忽地莞爾一笑，“是他。”
見楚翹的眸中再無半點混沌，他知道，她錯置的記憶已經從源頭處被糾正，悉數歸位。
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她，緩緩道：“我接觸過的病例很多，但你是我催眠過的所有人裏，夢境最複雜的一個。回去以後，倪少蘇肯定不會允許我再靠近你，趁著現在還有時間，能不能讓我說一說自己的猜想，你幫我指正一二？”
兩張椅子憑空出現，楚翹坐下，靜靜地看向他。
“補充一點，能力也是最強的一個。”他笑了笑，也跟著坐下，“首先來說說倪遠森和袁秀琪。這兩個人在現實中，都沒有原型。所以我大膽地猜測，你臆想出的倪遠森，是為了滿足你內心的願望——脫離娛樂圈。但你的潛意識裏，並不信任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於是，袁秀琪違背你了表層的意願，出現了。”
楚翹的唇角漾出一抹輕淺的笑意：“同樣違背我意願出現的，還有他。他是怎麼做到潛入我的夢境的？”
“他跟著我學了五年，嗯……那真的是一段愉悅的時光……”他“愉悅”地笑道，“他並不知道我是打算用死亡刺激你的大腦皮層，逼迫你的意識蘇醒過來。本來這種療法，我是十拿九穩的，結果沒想到，你第一次死亡以後，直接跌進了更深層的夢境。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慌，不得不再次催眠倪少蘇，才逃過一劫。”說到這裏，他仍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楚翹失笑：“他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哪有你說的這麼可怕。”
“這個問題，我們先放到一邊。”他幹咳一聲，“第二層的夢境，是因為你意識到，如果想扭轉悲劇的一生，要從起源的地方開始。所以你變成了八歲的樣子，現實中，你就是那一年，被你的經紀人從孤兒院裏帶走。這是你最希望改變的。本來被倪少蘇收養，應該就滿足了你的內心訴求，但很可惜，你的夢境中一直都存在著隱患——徐愛琳。如果我沒猜錯，她就是現實中，倪少蘇父親的情婦，那個晚上追你們的女人。而那個假司機，就是那個打手，現實中他擊打了你的頭部兩下，夢境中他刺穿了你的心髒兩次。你刻意變換了這兩個人的樣貌，是因為恐懼，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