轍,究竟是宿命的輪回,還是命運的捉弄。卻竟是為了一個女人,泫汶,或者說是傾城瑭姻。而先今後宮中的女子都或多或少的同她有著相貌或舉止上的相似。
以前太子浞颺神情傲然,似將一切都不放在眼裏,蒼茫大地不過揮手沉浮,目空一切的桀驁不羈,脾氣也是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然而眼前咫尺的王者卻透著內斂的沉靜,似乎隔絕了周遭的一切,封閉了心中的情感,隻餘一抹孤寂傷感的背影。
我突然覺得有些悲哀,為了他,還是自己,抑或是香消雲散的泫汶。
浞颺於芸芸萬千人中固執的找尋那曾經熟悉眷戀的臉龐,日夜思念感懷,囚禁著自己的情感。
而我,在偌大的宮殿中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希翼著浞颺眼中的冰冷能夠褪去。
我竟有些恨泫汶,怎麼狠得下這份心去辜負情深如此的浞颺,怎麼舍得離開他?怎麼忍心讓他獨自活著來折磨他?
然而,我認識的泫汶,確實是這樣狠心的女子。
太子府的那個早晨,她裙擺飄逸紅唇生笑道:“泫汶見過太子妃。”那一句我心裏十分受用。浞颺愛她又如何,她永遠坐不上正位,永遠是沒命每份的卑賤女子。而我,我告訴自己,我隻要妃位後銜,浞颺的愛隻會令我心生雜念,失了冷靜。而她去並不在意權利,她言語鋒利字字謹慎,我竟從中看不到一份的破綻。她到底想要什麼?我想起來父輩們低聲討論的那個禁忌話題,她會是傾城瑭姻嗎?
而我,悲哀的愛上了他,不是明黃朝服的王上,隻是太子府裏攜著我的手的太子浞颺。番邦諸國來京覲見,我與浞颺出雙入對的接待,聽著他們用並不流利的漢話讚浞颺好福氣,太子妃很漂亮……也隻有在那時我才是他的妻,而在他心底,他的妻隻有泫汶而已。
泫汶的死,無疑將他的心生生捏碎,散落一地。
那一天,我永生難忘。外麵的廝殺聲停止,川富來叫我的門,他說:“太子妃,刺客已經清除,讓您受驚了。”
其實我並不害怕,他們的目標不是我。我冷靜的說:“府裏有傷亡嗎?”
門外的川富沉默良久,才低低道:“太子妃,您去看看吧。”
青石路被鮮血染紅,屍體到處都是,一直延伸到水汶閣。
邁進院門,我便看到了坐在地上的浞颺和他懷裏僵硬的泫汶,還有被玄鐵劍釘在院牆上的朔王浞陘。
我輕輕的叫了聲“殿下”,浞颺抬起頭,那眼裏全是血絲,凶狠的眼神仿若嗜血的妖孽,我不禁後退一步。
浞颺低下頭,專注的看著懷裏的女子,似乎再用畢生的氣力把他刻在心裏,可是,她已經在他心裏了,無關生死。
泫汶死了。我有些不相信那風情萬種卻心思慎密的女子會死的這樣輕易。但是,她的眼睛再也沒有睜開過。
浞颺不動,就那樣抱著泫汶一直坐著。底下的人就更不敢動了,連個聲響都不敢發出。而浞陘早就昏死過去。
府裏的人陪著他,守了一夜。
我終究是看不下去了,頂著腦袋衝過去大叫道:“若是想死,你就陪著她去。要是不想死,你就活出個人樣來。她都死了,你還不讓她好生歇著嗎?”
浞颺默然良久才抬起頭看著我,黑眸裏全是悲痛,他苦澀的一笑,道:“她要我活著。”
那之後,浞颺成了王上,沒有人再提起那一天一夜的事。每個見過始末的人,都選擇把它深埋在心底,讓歲月去洗滌悲傷。
再見浞颺已是半月之後。相望而不得見的相思時時刻刻煎熬著我的心,那飛揚的眉眼堅毅的薄唇早就印在心間,隻一低眉便想起他。隻是我愛著的男人心裏滿滿的都是另一位女子,裝不下別人。伊人已逝,卻是以死亡造就了一段永恒,在浞颺心頭開出不滅的繁花,心花無涯,即使天人永隔也斷不了無盡的念想。
我覺得這泫汶真真是世間最幸福的女子。
浞颺施然落座於紅木案塌上,指尖清扣塌桌,發出清脆的敲擊聲。
我靜靜的站在他身後,隻看得見那棱角分明的側臉,削薄的嘴唇,似是在做什麼決斷,又好像在斟酌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