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來自未知,最深的恐懼來自明明知道答案而去以身嚐試。
時間是2009年的中秋。
根據聲波的速度和返回的時間計算出來的數據是1278米,這是穀的深度。探腦望下去,沒有底部,更不知道最底部是地麵還是一潭死水,最重要的是沒有人下去過那裏,即便曾經有過,也早已成為一具骷髏或者其他生物的食物。
天色漸漸變黑,灰蒙蒙的一層霧氣籠罩了整個世界。
雖然有五個人,但經過兩天一夜的火車和一天一夜的汽車,再加上急匆匆地趕了半天的山路,他們都累了,甚至可以說是有些虛脫。在這個時候,也許平時看來十分弱小的動物也可以成功地攻擊他們,比如一條小蛇、一隻飛鳥。
然而,它真的出現了,彎曲的身子緩緩向前靠近,長長的信子不時吐露嘴外,彩色的身軀說明它是一條毒蛇。
它正悄無聲息地爬上宮笑的鞋子,順著褲腿向上攀遊,抬起頭吐露出血紅的信子,沒有人注意到它,除了李珂。他拿起一根樹枝,瞬間把它挑起,它忽然像長了一對翅膀徐徐衝穀的最深處降落下去。
宮笑的眼神中頓時釋放出一種難以明說的恐懼,嘴巴張得大大。
“這樣不好吧?這裏的動物恐怕都是有靈性的,一旦它們憤怒了,我們肯定吃不了兜著走!”宮笑有些隱隱擔心地說。
其他四人回頭看看宮笑,眼睛定格在他的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淡淡的微笑。
“你們難道不相信嗎?”宮笑有些氣憤,見沒有人答應,自顧自地說,“我的家鄉就在山溝溝裏,山上有成千上萬條蛇,很多村民都是以養蛇為生,其中就包括我的大爺。他年輕的時候以殺蛇取樂,然後用蛇膽泡酒,用蛇肉下酒。突然有一天,他的身上莫名長出了一層蛇皮,隨著季節的更替,他身上的蛇皮也會褪掉,然後重新長起來,每重新長一次,蛇皮的厚度就會增加一些。沒有人可以治好他的病,也從沒有一位醫生可以肯定他就是得了病。他的體溫隻有二十幾度,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蛇皮厚度的增加,體溫一直會持續降低。他會變成徹徹底底的冷血動物,冰冷得讓人難以接近。這種日子一直困擾他二十幾年,生不如死。”
一股陰風冷冷吹來,似乎剛剛被李珂扔下深穀的毒蛇已然化作一個鬼魂,圍繞在他們的身邊伺機複仇,而複仇的結果隻有一個——死亡。
李珂不安地掃視四人的表情,不禁有些抽搐。
夜很黑,五人圍坐一團,燃起篝火。茫茫的夜色中,除了零星的星星和不知名的鬼火,隻有這一點光亮告訴這個世界,他們還活著。
支起帳篷,草草吃些食物,裏麵傳出此起彼伏的鼾聲。
李珂沒有睡,不是因為不累,而是因為思緒太亂。他環看四周,每一個人都令他既熟悉又陌生,短暫的接觸時間讓他們似乎為了同一個目標聚在一起,而彼此尚不算了解。“黑鷹”探險隊,多麼有霸氣的名字,可他們並不是英雄,隻不過是為了追求夢想中的金錢。
李珂不禁啞然失笑,他更慘,甚至還不如他們,在他的心裏他不是為了錢,而僅僅是為了尋找已經被丟棄的愛情。如果她不在那個地方,最後的結果,他會是最慘的一個,既沒有得到金錢也沒有得到愛情,而他付出的可能是生命的代價。
夜依舊很深,空蕩蕩的野外令他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慌。
帳篷的門被微風緩緩吹開一個小口,他靜靜地看著,外麵是漆黑黑的一片,偶爾還會有幾聲不知名的動物發出的尖利的叫聲。
清脆的踩踏樹葉的聲音,雖然隻有兩下,但外麵肯定有人!
李珂迅速抓起手電筒衝出門外,四周空蕩蕩的。他匆匆掃視著外麵的一切,沒有任何異常,他太緊張以至於出現幻覺。
不知名的動物發出一個淒厲的叫聲,有些像狼,有些像狗,或許是狼和狗的雜交。
他伸手掀開帳篷的門簾,眼角的餘光看到一個黑影瞬間從樹的後麵閃過,僅僅是餘光,但他自信那不是一個幻覺。
“誰!”他高聲喊道。
茫茫的夜色中,隻有不時的幾聲動物發出的叫聲回答他,它們也看到了。
露宿的山沒有名字,在地圖上僅僅是一個標記而已,李珂給它取了一個名字:“死山”。山上的穀同樣沒有名字,李珂給它取了一個名字:“魂穀”。在李珂的心裏,這樣荒涼的地方,凡是來的人都會死;這樣深不見底的穀,隻有鬼魂才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