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兩半。
啞奴手中握著把笤帚,隻是朝趙吟搖了搖頭,那意思再明白不過,除非他死,不然誰也不能過去。
“好一個忠心耿耿的奴才。”趙吟咬牙切齒,反手一劍朝啞奴砍去。
隻用了二十八招,趙吟手中的無方劍已經抵上了他的脖子,他脖子一梗,慨然赴死。
“念在你侍候他二十多年的份上,我不殺你。”趙吟用劍柄將他敲昏在地,並非真的滿口仁義慈悲,隻是他認為金枬顏不會喜歡自己為了他而濫殺無辜的。
宮殿裏明黃色的九重垂帳遮蔽住了所有的光線,隻有鑲嵌在赤柱上的夜明珠亮出一些氤氳的光華。
自五年前來過一次後,他便再也沒踏足過這裏半步。這些年日月交替,趙吟以為自己能忘掉曾對他作過的一切,隻是可惜再見的時候,往事洶湧,一幕幕閃過眼前,一絲一毫都不曾忘記過。
趙吟走近龍床,慢慢矮腰跪在禦榻旁,輕喚了一聲:“太子哥哥。”
床上的男子睫毛微動,緩緩睜眸,看著趙吟的眼恍惚,如同瞧著一個陌生人。
“太子哥哥,你愛過他嗎?”趙吟半伏在床上,臉頰貼著柔軟的被衾,喃喃一般。沒有人會回答他,深寂的宮殿裏好似隻有他一人仍然存有溫度,“你不愛他,不然你不會為了戰孜嫣逼他遠走封邑,甚而賜他鴆酒。為什麼?既然不愛他為什麼對他溫存體貼,為什麼要說同他江山與共?為什麼給了他希望又親手捏碎他?”
床上的人幽幽垂了眸,依舊無聲無息。
趙吟搖頭,淚水不可遏止的淌過眼角,墜在蠶絲被麵上,“是你讓他再也不信這世上還有真愛,是你讓他變成如今這樣冷酷無情,是你……讓我此世受到因果報應……”
逼仄晦暗的深宮裏,隻聽到這傷心欲絕的痛哭聲寸寸逼人斷腸。
趙祈趕到熙德殿的時候,隻看到殿門洞開,一群禁軍在外麵探頭探腦卻沒人敢進去。
“寧王人呢?”趙祈下了龍輦,冷冷掃了眼匍匐在地的諸人。
一名內宦低頭回道,“寧王殿下已經走了。”
“走了?”趙祈蹙眉,目光從門口落向庭院深處,“沒你們的事了,全部下去。”
眾人不敢再作張望,悉數退開,趙祈獨自走入大門,連廊下,啞奴抱著一抦笤帚躺倒在地,趙祈俯身探了下他的鼻息,隻是昏迷而已。
內殿裏,一切安置,瞧著似乎什麼都沒有變。
趙祈拂開垂帳走到床邊坐下,床上的男子難得睜開眼睛看著他。
“阿吟來過了?”趙祈靠在床欄上,側頭看著身邊的男子。
男子點了點頭,這是那麼多年來,他第一次對他的話作出回應。
趙祈目光凝注,“他來對你說了些什麼?”
這次男子沒有動作,安安靜靜的側臥著。
“沒想到他那麼快就知道了。”趙祈昂著頭,看著床頂嵌著的一塊龍鳳壁,“即便他恨我也沒關係,隻期望他將來能好就行,世上美人多的是,他總有一天會忘記的。”
身旁的人突然挪動了一下`身子,趙祈移目看去,赫然見到他身旁被衾外露出的半截絲穗。他橫過身去,一手挑起那朵絲穗,穗結上編了九條飛龍,這世上隻有一抦劍上會綴飾九龍穗。
“這傻孩子,連無方劍也不要了。”趙祈歎氣,滿是無奈。
身下的人轉過臉,定定看著他,忽而牽動唇角,竟是笑了,蒼白微弱的笑,如同冰池上孱弱綻開的雪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