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安期看過那間房子兩次,一次是白天,一次是近晚,每一次都滿意的不得了。
隻有一個問題,房租似乎有點太便宜了。
當然房租便宜是好事兒,可是市中心地段,緊臨中心公園,老式二層小樓,一樓出租商用,開的是一家畫廊,朝九晚六,一點都不擾鄰。情調十足的遊廊木梯從背麵直接通向二樓,公用的寬大美麗的陽台,撒滿陽光的房間,爬滿紫藤的窗戶,獨立衛生間。更別提站在陽台上,幾乎能伸手摘到對麵公園裏的美麗花木。
安知白她一眼:“鬧鬼?虧你想的出,老媽白花大把銀子供你讀大學了?”
安期反駁:“讀大學和鬧鬼有什麼矛盾?我還選修過靈魂學呢。”
安知隻好說:“你在晚上也去過,你說那房子像不像鬧鬼的樣子?”
安期承認,確實不像。晚上打開燈,那間老房子隻讓人覺得十分溫馨,沒有絲毫陰森氣息。
可是有什麼理由呢,居然隻租安期五百元一個月,這麼十全十美的一間房子。
安知不耐煩:“我同事還不是看在我的份上,才肯給你這樣的價格。”
安期嬉皮笑臉的說:“那個溫一明是不是想追你呀,我看他對你殷勤到十足。”
安知推她一把:“租不租,快點決定,溫一明今天下午就出差了,沒三個月回不來。”
安期想了半天,實在沒有不租的理由。
她說:“租,幹嘛不租,不租白不租。”
下午三點,安期從拎著行李站在出租車邊上的溫一明手裏接過鑰匙。溫一明說:“十字匙是大門的,小的這把是你房間的。進門第二個房間是你的,另一個住客經常不在,完全不會打擾你。”
安期照規矩把房租和押金交給他,他說聲再見,立即鑽進車裏絕塵而去。
安知幫安期搬家。
安期原來住單身公寓,小小一間房,廚衛陽台俱全。地段好,小區設施齊全,因此房租頗昂貴。
她是標準月光族,薪水算是高的,無奈花銷更高,因此工作兩年多了,一個子兒都沒攢下來,還偶爾找姐姐安知讚助。
那天安期又向姐姐告貸,終於惹的媽媽動怒,開一本新存折丟給安期,說:“以後每個月發工資那天給我在這本存折裏存兩千塊錢,要是哪個月我查不到錢,你就乖乖給我搬回家來住。”
安期見媽媽認真發火,登時不敢作聲。
她當年費盡唇舌才說服媽媽批準她搬出去住,如今哪肯再回去。因此仔細盤算自己的開銷,盤算來盤算去,覺得衣食行都省無可省,隻有從住上打主意。
她立即上網查詢,同時廣泛發動親友,幫她找價格便宜的房子。
其實就算在這樣的大都會裏,價格便宜的房子也還是有的,無奈安期標準太高,離市中心太遠她不要,小區不好她不要,和別人合用衛生間她不要,房子太髒太破她不要。挑了月餘,看上眼的那些,全部比她現在住的還要貴。
幸虧姐姐安知打聽到同事溫一明有這麼一間房子要出租。
安期的東西不多,一下子就搬完,姐姐幫安期略收拾一下,表示滿意。姐妹倆站在陽台上吹風,對麵公園裏的桂花香幽幽的飄過來,安知讚道:“老房子就是有韻味。你知足吧小妹,五百塊錢租這麼漂亮的房子,多少人想都想不來。”
安期此刻早已心神俱醉,隻有拚命點頭的份兒。
有點累,送姐姐走後,安期打開房間裏的窗,和著滿室隱隱花香,早早睡去。
半夜裏口渴,她出房間找水喝。站在客廳,安期突然見到陽台上一點紅光。半睡半醒的她意識有點不清醒,摸到一隻礦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半瓶,突然間腦子裏一閃念,安期想到,那一點紅光,應該是一個人站在那裏在抽煙。
安期回頭去看,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隱約能看清,果然是一個高大的男子,正站在陽台上抽煙。
安期這一驚不小,本能的驚聲尖叫起來。
陽台上的男人顯然被安期高分貝的叫聲嚇了一跳,手一抖,連煙都掉了。
安期手忙腳亂的在牆上找開關,找來找去找不到,一腳踢翻一個椅子,連忙把椅子一把抄在手上,戒備的看著那個男人。
那男人走進客廳,伸手在牆上一拍,安期眼前突然大放光明。
她連忙眯起眼睛,過了幾秒,才適應過來這種亮度。
安期看著那男子,他樣子溫和斯文,倒不像是壞人,此刻也在打量安期,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安期質問:“你是誰?”
那男子奇怪的說:“你在我家裏,倒問我是誰?”
安期一愣:“你也是這裏的房客?”溫一明竟沒說清楚,這房子裏的另一個房客是個男人。
那男子回答:“是,我租住在這裏沒錯,你呢?”
安期突然看見鏡子裏自己的德行,披頭散發,穿一件加大碼的男士T恤當睡衣,神情緊張戒備,還高高舉著一把椅子。
怪不得那人臉上一直帶著一種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