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在前沿的侍衛隊親眼目睹之後,個個一臉震驚,而一直候在其中的蘇未修,更是神情複雜地看著馬背上的安遲,說來安遲也是她的下屬,也是太後的親侄子,他一介男子能這樣痛下毒手,足見其人心有多狠辣。
“我這也是幫你掃清障礙,”安遲笑了笑,將弓箭丟給了候在馬下的衛兵,轉頭對身邊的何炎之道,“怕你到時投鼠忌器,束了手腳,不如現在就讓他死了,其實他橫豎是個‘死’字,早些晚些有什麼不同!”
何炎之未與他爭辯,冷冷睨了他一眼,沉聲道:“怪不得你要讓禦林軍所有人換上黑甲,原來是為了誘他們出來。”
安遲笑而不答,目光盈盈地向我看過來。
我心中氣結,他一手合縱連橫倒是玩得出神入化,向各方勢力“投誠”,處處留後路。現在想來,之前他們在酒樓被我撞見,大概那時就搭上了關係。
何炎之駕著馬上前一步,對我喝道:“顏玉!你夥同太後謀害陛下,還不束手就擒!”
話音剛落,我已拿出虎符,除了安遲和何炎之,所有禦林軍將領衛兵立刻齊齊跪下,一眼望去,是千百顆低垂的頭頂,烏雲蒙蒙,黑衣飄揚,連成浩瀚一片。
與低下的臣服赫然相對的,是手上的權利,高高在上,如日中天,難怪人人都這般癡迷,為其生為其死。
這下,連侍衛隊也疑惑地摸不著頭腦,隻得兩方人馬間左顧右盼,靜觀其變。
“陛下欽賜虎符在此,禦林軍統領何炎之還不跪拜!”我望著不為所動的何炎之大聲喝道,誰知他卻並不在意,冷冷一笑。
“都不許跪!”何炎之從懷中掏出兩塊虎符,兩手各執一塊,掃視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人,“女帝早知近日有人逆反,為保虎符不被人竊取,已將兩塊虎符交托與本宮,她手中的是假的!”
我心中大叫不妙,前麵太後說遺詔是假的,還算是口說無憑,現在何炎之卻是厲害,人家直接做了個假的,以假亂真。≡思≡兔≡在≡線≡閱≡讀≡
比起我這個內閣大臣,禦林軍的人自然更相信自己的統領,不過片刻功夫,地上的便都站了起來,重新進入之前備戰的狀態。
“顏玉,你若不投降,就別怪本宮無情!”何炎之揚眉怒道,伸手剛要拔出腰間的佩劍,一旁的安遲忽然上前按了按他的手背,使了個眼色,何炎之見狀麵色一冷,頓了頓,才咬牙道,“眾將士聽令!活捉內閣大學士顏玉,其他人統統殺光!”
這裏的“其他人”,自然也包括夾在中間的侍衛隊,蘇未修聽了臉色大變,立刻帶領侍衛隊和我一起對抗禦林軍。
百人對抗千人,成敗似乎早已沒了懸念,而我們要想活下來,也隻能努力拖延時間。
我武功並不精進,沒有以一敵百的實力,隻能一刀一刀地砍殺,一連殺了十人,我已渾身是血。我心裏清楚,若不是何炎之下了命令,我根本不可能挨到現在。
大殿前霎時間成了修羅場,潑天沒地的鮮血,嘶聲力竭的廝殺,每個人都在拚力殺戮,因為不殺隻有被殺。
一刀橫劈過去,對方的頭顱落了地,滾熱的血立刻灑了我一臉,卻沒有燙醒殺到麻木不仁的心魂,地上遍地的屍體、殘肢,它們披著各式的衣服,從中可以分辨出它們生前是禦林軍,是大內侍衛,是十二暗衛,現在他們死了,一切身份都變得毫無意義,它們隻是一具具冰冷的死屍。
我揮舞的手臂漸漸無力,招式也失了章法……
又一顆頭顱滾到了我的腳下,我早就不再數殺到了第幾個人,身體不再受控製,心卻已經厭棄了。
突然間,有身著白衣的人馬映入眼簾,是假扮禦林軍入宮的黑刀軍。萬人的陣勢蜂擁而來,沒過多久,禦林軍便潰不成軍,勝負立刻見了分曉。
殘陽如血,映紅天地。
戰場已經偃旗息鼓,晚風徐徐,血腥之氣直衝腦門,濃烈欲嘔。
我麻木地丟了手中的刀刃,不遠處,同樣一身血紅的蘇未修,她按著胳膊,看來隻受了點小傷,見我看她,忽然咧嘴笑了起來,白森森的牙齒配上滿臉的血,說不出的詭異。
“剛才謝謝你!要不是你幫我砍了一刀身邊的敵人,我大概早死了!”她笑著向我揮手示意道。
我懵懂地點了點頭,其實,那樣混亂的場麵,我根本分不清誰是誰,殺人不過靠對方的衣著分辨,會救她完全是個意外。
暗衛死了五個,侍衛隊幾乎全軍覆沒,而禦林軍除了生擒了何炎之,其他人全都死了。劫後餘生的人被黑刀軍攙扶到一邊,對著滿地屍體出神,場麵壓抑的可怕。
天上有烏鴉在盤旋,聲音粗糲刺耳,更有大膽的偷偷飛下來飽餐,沒人有心思驅趕它們,活人尚且自顧不暇,死人更是沒人理會。
我茫然地望著越聚越多的烏鴉,如木樁似地立著,眼前黑糊糊血淋淋的一片,腦中時不時地嗡嗡悶響。
不想我顏玉要麼不殺人,要殺就要一日內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