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越多,心裏的疑惑越多,對唐月笙的不安全感便更甚,莫漢卿忍不住掩著口鼻,因為他發覺自己快要哭出來了--原以為,他的存在很輕悄,很隨性,可是......直到現在才明白,自己竟把他放得這麼深,這麼重!
他好後悔,真的很後悔,或許當時就應該帶著他遠走高飛!那麼一切或許反而更圓滿!?
「我不想跟著他送死!」鍾淩秀的話冰冷無情。
莫漢卿深吸口氣,壓住胸口強烈的激動,好半天才能平靜心緒,轉臉瞧他。他明白鍾淩秀有權利說這種話,隻是,自己又該怎麼回答?直思索良久,才道,「你......走吧,現下時局確實很險......」
「師哥......我希望你和我一起走。」鍾淩秀深深望著他,同時握住了他的手,「就像當年,我們一起逃離冰火門,好不好?」
莫漢卿愣怔片時,啞聲:「這不一樣,鍾淩。」
「哪裏不一樣?在冰火門,是你帶我走出危地,現在我帶你走!」鍾淩秀顯得有些激動:「劉香的船隊不能留了,他一心要和鄭一官生死相搏,早晚葬送所有人的性命,難道,你無所謂嗎?」
「他是我義父......」
「義父又如何,他有把你當義子嗎?」鍾淩秀越說神情越陰冷,完全失去先前刻意的偽裝:「每次兩船相交都讓我們做開路先鋒,搶不下對方船隻,便不顧你我生死改以大炮攻擊,你還當他是義父?」∫思∫兔∫在∫線∫閱∫讀∫
「兩軍交戰,哪有什麼道理可溝......」
「師哥!你怎麼變得如此冥頑不靈呀!你的命在他眼裏不值錢的!」
不值錢......不值錢......怎麼現在每句話都能聯想到唐月笙,都會狠狠戳傷心莫漢卿抬眼瞧他,不由得垂下眼道:「這.........、或許是事實。」
「你、你在說什麼?」
「也許我的命......真的沒有想像中那麼值錢......」
鍾淩秀倒抽口涼氣,他真的很意外,這個性情剛毅的師哥,曾幾何時變得這麼悲觀鬱結!
早春的海邊,薄寒侵入肌骨,天卻意外晴朗,瞧著新月斜躺,滿天星鬥閃爍,兩人頗有默契的仰望天際,欣賞著自然美景,企圖將那惱人的愁緒暫時拋諸腦後。
直到天水一線間緩緩透出灰濛濛的白,鍾淩秀才深吸口氣,讓精神為之一振;正想開口說些什麼,突覺右臂一沉,原來,莫漢卿不知何時竟沉沉睡去。
鍾淩秀知道,這陣子,他因為心係唐月笙,飽受劉香船隊流言煎熬,心身俱瘁,如今又負傷在身,難免體力不支,便小心翼翼的將他身子安放於甲板上,同時讓他的頭枕住自己的腿......
這男人五宮本十分深邃,沉睡時,劍眉深皺,仿彿有許多心事淤積胸口,教人難以忽視。
一股衝動,讓鍾淩秀伸出手輕輕的摸了他的眉心,再滑過眼睛,最後將手指落在他緊抿的雙♪唇......
還記得當年,他們攜手破門出教,在逃亡的過程中,有好幾個夜裏露宿山野,兩人說好要相互看顧,然而,事實上,每次輪到自己休息時,卻怎麼也無法安心沉睡,因為,他很清楚身邊這男人看自己的目光是熱烈且異於常人的!
基於此,一到閩南,十分欣賞他的父親想收他為義子時,自己連忙從中作梗,然後趕緊將他推薦給劉香。
逃亡時,迫不得已的共處,令他心情極度緊張,安全後,無論如何也不想與他朝夕相對。今刻回想這一切,鍾淩秀心頭不禁萬般茫然。
曾經,連觸及他的眸光都那麼害怕,怎麼現在卻想要觸碰這張容顏?尤其瞧著他劍眉倒豎,呼吸急促,實在很想問問他到底在煩什麼......不,其實不用問,今天他既然會在這艘無人的船上發呆,就明白他的心思都飛到哪裏。
思及此,鍾淩秀的心無由焦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