稅捐日重,導致大多數人逃離故鄉,當起了流亡的難民,而莫漢卿就是在這一波波難民潮中,與個個家人生離死別。
饑荒與無依讓他頂著骨瘦如柴的軀殼四處流亡乞食,直到鍾淩秀的二師伯,葉輕塵救了他,將他帶上冰火門,給他食水,收他為徒。這年,莫漢卿,十歲。
他一直很感念葉輕塵的恩德,也很感念冰火門這個讓他生存的地方,即使他的師父及門派風氣在當地似乎都受到爭議,他仍寧可選擇相信自己的師父及門派,可萬沒想到,連大夥兒尊為祖師爺的八道禪師口中,看待他們時也是這副不以為然的模樣,不禁令他有點不知所措。
"來,你過來,再把火刀九式施展一遍。"
莫漢卿滿心混亂的將所學一一演練,然而八道禪師卻定越看火氣越大,當下送出一陣掌風將他的刀打飛開來。
"錯錯錯,你這隻有形似,像在繡花跳舞一樣,那什麼葉輕塵,教這什麼東西!"
莫漢卿感受著虎口再度劇痛,想替師父辯解一番,又想到眼前的老者雖然怎麼也不承認自己是祖師爺,但似乎也不能大不敬的回嘴,隻得尷尬的瞧著他。
"來來來,把刀撿起來,老夫親自教你!"
"啊,這、可是......"總覺得步驟有點奇怪。
"不用這這那那,婆婆媽媽的,老夫叫你使就使!"
"是!"
就這樣,這個自稱是八道但不是禪師的老者,三天兩頭總會在竹林口出沒,興之所致,便會指導莫漢卿刀法的缺漏,直到這一夜,莫漢卿在林裏施展近日深覺突飛猛進的刀法時,一個幾乎無聲的呼救將八道驚醒了神!
"老前輩......"莫漢卿內力修為不比八道,他隻是看到八道那原本頑心甚重的神情忽地陰沉,忍不住停住演練。
"竹林口......"八道眉一皺,身形一動就沒入黑暗,莫漢卿僅聽到一句竹林口,因此也忙趕過去--如果可以,莫漢卿永遠也不希望自己在場。
因為,眼前的晝麵如此醜陋,對他來說,更稱得上可怕。
那是自己最崇敬的師尊與最在意的師弟,如今,兩人的身體竟然用一個不可思議的方式糾纏一起。
而聲音,絕望而淒楚的聲音,就從師弟那被人緊緊掩住的口鼻中勉強發出來。
一陣陣,一聲聲,令莫漢卿肝腸寸斷。
為免家人擔心,唐月笙要求李騏風將自己帶往唐門後山,他的綠竹居。
綠竹居聽其名就知,完全由青蔥綠竹建構而成,加上它藏身在一整片竹林裏,若非熱門熟路,很容易錯過。
在綠竹居來來回回走了幾圈,許多年少往事憬然赴目,讓唐月笙禁不住輕笑起來,但一走到門檻,望著座落在綠竹居斜對麵的小屋時,神情又黯淡下來。
那個小屋是李騏風在醫治傷者專用的居所,如今,裏頭躺著昏迷的鍾淩秀與為他擔心不已的莫漢卿。
自從來了李騏風,莫漢卿就像扔掉了燙手山芋一樣,所有的心思全轉到鍾淩秀身上了,思及此,唐月笙心頭像倒了五味瓶,百種滋味難以說清。
"月笙,不用擔心,過來這裏,我再詳細幫你把個脈。"
唐月笙醒神,走回桌旁坐了下來,強顏笑道:"我想,這世上除了三師父能救我也沒有別人了,所以,隻要您說有救,我擔心也是多餘的。"
"我是看你一直望著那小屋,是怕那個莫漢卿跑走嗎?"李騏風搭起他的脈,閉目道:"你放心,我看他雖然出身冰火門,但是一點兒也沒有染上冰火門人那種小人自利的習氣,看得出來,他對他的師弟情義相挺,我想,他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的!"
唐月笙煩的正是這一點,偶爾,他還真希望莫漢卿小人一點,冷血一點,不過,他若真是這種人,自己似乎又不會喜歡了......
胡思亂想間,李騏風道:"月笙,我發覺你身上的寒氣不太像摧心掌所創!"
"嗯......我知道。"
李騏風不可置信的瞪視他:"那、那你怎麼一直沒說,難道你真不知道自己的狀況多險嗎?"
怎麼會不知道?一年來,體內寒氣夜夜攻心,衰病如鬼,好幾次都想直接躍入海裏,了斷生死,若不是心裏存著心願......想再見他一麵,想回故鄉看看父親及娘親,又何必熬撐得這麼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