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海生坐起身,感到滿背冷汗涔涔,他真的不明白,何以近月來老是做這些殺氣騰騰的夢,那麼血腥、那麼刺激,連他現在坐著,還能感到洶湧的熱血在全身奔竄,低頭望著雙手,雙天闊那沉沉的刀柄,閃著銀灰的彎刃是如此鮮明,他覺得自己幾乎是在夢裏重曆了那場生死戰役。
他調著息,望望窗外轉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寅牌時分了!"
"哦,那你幫我跟三爺說一聲,我換下衣服,等等就跟他上市集!"
"好吧!"紀駿良點點頭,縮回頭去,將門輕輕合了起來。
紀海生看他消失門口,癱軟身,再次倒臥床上,待調好心緒,下了床,仔細將自己梳洗好,走出房門,就見到紀家男丁幾乎全在廳堂。
紀家莊自四代前就在此落地生根,子孫綿延也有好幾旁支,本家有三房,大爺、二爺因出海意外身亡,如今是三爺紀世廉當家。
十五年前,紀家莊由紀三爺操持後,為維家計,便藉過去之所長,不止私捕漁獲,亦與番船海賊交易,設立紀家棧,供貨予閩南海寇,進口香料寶貨,暢達內陸,倒也算生財有道。
而據紀家人所說,自己是半年前被他們的商船於近海一塊大礁岩上救起,一開始除了全身是傷外,精神狀況更像中了邪,整日昏昏沉沉,不時發抖、打冷顫,囈語不斷,本來以為救不活了,沒想到這麼撐持大半月,竟然醒轉舒活起來,隻是很多事都想不起來了。
幸好他年輕力壯五官俊朗,紀世廉很喜歡,便收留他在莊子裏做事,後來更發覺他對天象有特殊的敏銳,加上水性極強,精通番品,於是漸漸重用他,如今已等同紀家一員。
而今天,是紀家棧收集物資之日,紀三爺向大夥兒交代事宜,一會兒,便就各自本份的出了門。
"海生!"紀世廉渾厚的聲音響起。
紀海生忙轉回來,紀世廉一反之前穩重的模樣,語重心長道:"有傳言閩南海寇現在都遭鄭氏船隊並吞,你等等去市集後多份心去探聽探聽,現在到底是什麼局勢......"
閩南沿海,海寇盛行,統計起來也有數百要角,各占區塊,其中以鄭一官勢力最巨,既擁有海上霸權,內陸貨品流通亦擴及沿海各省。若要與之並存必付令旗費,而紀家卻是長年與另一勢力──陸旦做買賣,因此現在的局勢,對他們來說造成相當大的危險。^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好的,三爺......"
紀世廉見他欲言又止,便道:"有話直說無妨!"
"不知三爺可曾聽過莫漢卿?"
"莫漢卿......"紀世廉皺著眉,思索著,好半天才道:"好像曾聽過,不過......不太記得了,怎麼,你想起了什麼關於過去的事?"
紀海生搖搖頭道:"沒有,隻是莫名其妙的想起這名字,嗯......那沒事我先出去了!"
紀世廉點點頭,揮揮手,目送他出了廳堂後,隨即苦著臉,若有所思,嘴裏喃喃念著:"莫漢卿......莫漢卿......是啊,我怎麼沒想到是他呢!"
此地為閩南一個海口,由於靠海多貿易,番品四流,市集內繁華鼎盛,客商往來好不熱鬧,而想打探消息,最重要就是找個人流眾多之地,那非客棧不可,因此紀海生如同往常來到了雲留客棧,沒想到才一進門,身後馬上傳來激動的叫喊:"海生哥,不得了了!海生哥!"
紀海生認出是紀駿良的聲音,馬上竄出客棧,果見紀駿良麵無血色,神情慌忙地奔到他眼前直喘氣。
"發生什麼事你慢慢說!"
"不能慢、不能慢,"紀駿良雙手扶膝,粗喘著,"阿爹和二伯......被人打傷了!"
紀海生眉一皺,拉著紀駿良就走,邊道:"誰那麼大膽,敢動咱們紀家人!"
紀駿良還是喘著:"不知哪來的惡霸......個個凶神惡煞,武功了得......一出手就把他們打傷了!"
"怎麼惹上的!"
"不知道,興許是見財起意吧!"
見財起意?紀海生心裏直接排除了這個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