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段(1 / 1)

木華怔忪地看著帕子,再看看木蓮。隻見她笑得恬淡,眼底卻空空。不禁心裏一痛,剛要開口說話,木蓮卻輕飄飄地打斷了他。

“哥哥替蓮兒做完此事,也就不欠蓮兒什麼了。從今往後,請哥哥再不要來這裏,蓮兒也不會再見哥哥了。”

門在眼前無聲地關上,背後的淚千行她看不見,她也不需要看見,她的心已經死了。

是的,一切都已成過往,縱然風景依舊,心卻已不在原地停留。

新曆,開元五年,秋。

皇雅風站在木家祖屋的朱漆大門前,幾番舉起手要扣那黃銅門環,手指已經觸到門環,最終卻又無力地垂下。

“姑姑……”她艱難地開口:“三年了,你還不肯原諒我麼?這三年,我天天來這裏,你卻連一麵都不見。姑姑,我知道你聽得見,你知道嗎,父後他禁閉在佛堂日日念經也已經三年了,我連父後也見不著了……怎麼會這樣呢,我不是想要這樣的,姑姑,我真的真的隻想要我們一家三口永遠地在一起而已。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你還是不肯見我一麵?姑姑,這是懲罰吧?是你對我的懲罰嗎?我想要一家團聚,結果卻是眾叛親離……姑姑,我曾經非常恨你,因為是你讓我走上一條永不可能回頭的路。這條路上布滿荊棘坎坷、布滿陰謀詭詐,而且注定一生孤獨。更讓人痛苦的是,我不得不做出選擇,一個在這個位置上就必須做出的選擇。能臣,還是皇權?姑姑,你知道嗎?我想了多久才決定不要學做母皇,我想了多久才決定這一生要由自己來走自己將來的路。即便背負罵名,也執意要走下去,因為父後不能陪我一生,姑姑也不能照顧我一世。可是當我真正開始學著獨立時,才發現怎麼這麼難,怎麼這麼痛苦?也直到這時,我才明白,姑姑,你為我做的犧牲有多大,你為我付出的有多少!而我執著於過去是多麼幼稚,遲遲不肯放手又是多麼殘忍。是的,姑姑,直到現在我才知道自己錯的離譜!”

說到後麵,皇雅風已泣不成聲。

不知過了多久,門無聲地打開,一聲長歎,道不盡滄桑。

“姑姑……”皇雅風痛哭出聲,“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京郊的一個小莊院,青瓦白牆,從外麵看不出什麼特別,就連門口的兩座石獅子也不比別家的大。隻是偶爾的從後院花牆的間隙往內看去,鬱鬱蔥蔥的花草叢中隱約可見曲徑流水,倒是另有一番天地的模樣。

莊院地處僻靜,平時除了自家的仆役偶有出入外,並不見有什麼外人來,便是院中所住之人也從不輕易踏出院門一步。

十一月的深秋,天空澄淨,一輛十分普通的馬車停在了莊子門口。

車上下來一人,裹著一襲素白的披風,停了片刻,慢慢伸手推開虛掩的院門。院內的青石小徑上落了些枯葉,風一吹,旋轉著飛揚起來,又均勻地鋪散下去。

照壁內轉出一個小廝來,急匆匆迎上前,禮貌地道:“請問閣下有何……”

話未說完,瞥見了來人風帽下的麵容,一時大驚,吭吭哧哧好半天蹦出一句大喊。

“主子,您可回來了——”

蘭佑跌跌撞撞地衝出來,癡癡地看向來人。

銀衫素顏,清麗無雙,三年的圈禁之苦竟然絲毫沒有折損她的光彩。

一開口,仍舊是魂牽夢縈了無數次的聲音。

“你真傻,我不是叫你不要等我了嗎?”

蘭佑笑了起來,眼中帶淚。

“說我傻,你又何嚐不癡?叫我不要再等,你卻又往這裏來?”

木蓮也笑了,柔柔地看著蘭佑,良久才道:“謝謝你等我,我回來了。”

蘭佑忍淚道:“回來了,可就不走了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不走了。”

“三年的圈禁你肯忘卻?萬裏的江山你肯舍棄?”

“我從來就沒有想過那至尊高位,如今不過是回到我的來處而已。除了你,什麼我都可以舍棄。”

蘭佑終於掉下了淚,漱漱的淚光裏,隔著三年的相思路。抬頭望,她素衣飛揚。相擁的一霎那,他哭得痛斷肝腸。

因為此刻無比清楚的知道,何其有幸,這世上肯放棄身家性命、江山萬裏,隻為獨守一人天荒地老的愛情,已經遇上了。

蕭蕭秋風中,相擁在這樣的季節,看起來,原來竟是這樣的美。

將軍七殺布衣相,笑看秋風未老時。

但攜書琴隱深山,埋首不沾利與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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