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狠狠地一甩手,離了安可洛,徑自走到窗邊,雙手扶著窗沿,眼睛望向外麵院中的草樹,肩膀在微微地抖,顯是被她氣得不輕。
安可洛動了動手腕,鑽心的一陣痛。
她抿抿唇,看著尉遲決寬厚微顫的背,默默歎了口氣。
向他走近兩步,安可洛望著大開的窗子,輕聲道:“你哪裏是個能藏得住脾氣的人。我若連這點都發現不了,也就真白白隨了你這麼久了。”
尉遲決聽在耳裏,身子震了一小下,沒有回頭,扶著窗沿的手微微用力,捏得窗棱咯吱作響。
安可洛見他不語,又靠上前一些,接著道:“我才那麼說了幾句,你就已經怒得不能自持了。若廖公子的事果真不假,你又怎能忍著做出那副平靜樣子來?”
尉遲決猛地轉過身子,漆黑的眸子盯住她的臉,一言不發。
安可洛依舊看著他,慢慢道:“若論與廖公子的情誼,你又何疏於燕王殿下?殿下那平日裏總是笑語待人的人聽了此事都已急得病倒,你卻是出奇的冷靜,這事兒讓人細細琢磨起來,實在覺得不合情理。”
尉遲決嘴角動了下,還不及開口,就聽安可洛又道:“想想你我二人初見那晚,相府裏滿是朝堂高官、帝京貴胄,你卻撇了他們一人躲在偏處獨自飲酒,那又是因為什麼?”
尉遲決眉頭沉下去,盯著她看的眼裏水光湧動,“別再說了。” ∫∫
安可洛不理會,仍是道:“那時你從西北戰場凱旋而歸,為了祭那些陣亡的士兵們,你在慶功宴上都可以任性缺席,何故今日麵對廖公子一事卻能不悲不痛的?”
尉遲決別過臉,道:“非得流露於外才算的上大悲大痛麼?你如何就知道我心裏不悲不痛了……”
安可洛湊近他,道:“先前我是真以為你那是硬抗著不發急,但剛才那男人來找你,你居然會笑,這可就太怪異了。上午才聽聞廖公子陣亡的消息,下午對著旁人和我便能隨意笑出來,這還是那個重情重義的尉遲決麼?若不是其中有何隱情,便是我一直看錯了你。”
她這幾句話不急不躁,卻讓尉遲決喉頭一梗,一時間竟無話可對。
安可洛見他黑著臉徑自站在那裏,一聲不吭,深知他那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便貼近他身子,軟言軟語道:“旁人一時間急了辨別不出你的真性子,可你對著我又怎能一直瞞下去?便是我今日發現不了,過些時日也照樣能察覺出端倪來。”
尉遲決喉間一聲沉歎,無奈道:“隻怪我對你太不加設防,先前當著你的麵便鬆懈了,早知你如此伶俐,我倒是不該對著你笑。”
安可洛聽他如此說來竟是承認了,不禁喜上心頭,忙道:“就是說,廖公子確實無礙?”
尉遲決拉過她的手,替她揉散了先前箍出來的淤青,又停了片刻,才道:“我也不知道。”
安可洛麵帶喜色的臉頓時跨下來,“什麼叫不知道?你和他到底做的是什麼打算,自己倒不知道?”
尉遲決見她逼問得如此之緊,不由又來了氣,“便是知道也不能同你說!先前那些話已是盡頭了,你也別再逼我……”
安可洛想了想,歎口氣道:“雖不知你與他到底要做什麼,但廖公子既是沒在涪城戰死,也算是件讓人欣慰的事了。我這就回去告訴衾衾,讓她莫要擔心外麵的傳言。”
她將將要走,卻被尉遲決一把拽住,耳邊傳來他急切的聲音,“此事不可告訴範姑娘。”
安可洛怔了一怔,緩緩回神,不置信道:“為什麼?”
尉遲決冷冷道:“事關重大,本來連你我也是要瞞著的,怎麼能讓你又告訴她去!”眼見著安可洛吊起眉毛,他又補上一句:“此事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若是你告訴了她,休怪我暗中對她使出什麼手段!到時任是你哭得天動地搖我也不會手軟。”
安可洛胳膊一軟,沒料到尉遲決竟說出如此狠毒的話來,又想到他將衛靖都蒙在鼓裏,才明白廖瑉此事應是真的不容他人窺探。
她咬了半天嘴唇,終是憋出了一個“好”字,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道:“能不能告訴我,廖公子不隨拱聖軍回帝京,是去了哪裏?”
尉遲決黑眸黯黯,搖頭道:“這種話你將來問也別問了。知道你擔心範姑娘,但你知不知道,中琰他心裏一樣惦念著她……等到了合適的時候,就算你不問,我也會讓你知道的。”
一百章 亂境
謝知遠捷報抵京之時,梓州府內的秦須正急得如熱鍋上螞蟻。
涪城來報中提到的廖瑉陣亡一事,讓他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
廖瑉之於皇上及太後是何等重要,朝中大臣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初尉遲決上兵製改良劄子時請奏皇上將殿前侍衛廖瑉調至拱聖軍,朝中就有不少大臣們反對,後來因尉遲決及廖瑉自己均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