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1)
近來這些天,天朝越發的不平了。洪澇,地震,幹旱,兵亂……天災人禍,紛紛而至;鬼魅魍魎,四處橫行。君華日日呆在禦書房,忙得焦頭爛額,好幾次安福都來同我哭訴,說陛下又多長時間沒吃飯,又多長時間不睡覺,讓我去勸一勸,似乎隻要我去勸一勸,他便會放下他手中的事兒一般。
安福是君華身邊的貼身太監,也就是這宮裏的大內總管。他打小跟著君華,算起來,他跟著君華的時間,卻是比我還長。不說職責所在,性命攸關,便說這幾十年的時間,君華如此不愛惜自己,安福卻也要急得團團轉的。
“娘娘,陛下一向最聽你的話了,您就去勸勸吧。這樣子耗下去,陛下的身子骨哪裏熬得住啊!”
安福在一臉急切的看著我,似乎把我當成了救星,我不由得微微苦笑,他一向聽我的?那些,都是謠傳罷了。
我是誰呢?
我不過就是十一年前他順手就救下的一個孩子,然後被少年的他一時興起收做了徒弟,又一時興起封做了皇後。
說一時興起,也不盡然,確切的說,應該是處心積慮。
昔年他並非正宮太子,乃兵變奪位,祭司院皆道其非天命之子,拒不加冕。於是他找到了我,昔年蘭陵葉氏唯一的遺孤。
蘭陵葉氏一向人丁稀少,但皆人中龍鳳,自出身就血統非常,有聯通陰陽兩界,直達天庭之能。且一族之人皆不涉及朝事,雲遊江湖,懸壺濟世,深得民心。其靈力非常,更是令祭司院眾人為之折服,有“葉氏在則國安,葉氏沒則國亂”之說。直到十一年前——國師楠少,因一己之私連同朝廷,誅殺葉氏滿門,此族就此沒落。
至此,天朝災禍連連,祭司一族深信乃因葉氏沒落所致。他若真迎我為後,祭司院怕要立刻倒戈。
他一向精明,便立刻到蘭陵尋了我來。
我猶記得那日,蘭陵滿山花開,他站在我麵前,輕言淺笑道:“笑兒,師父這可是大麻煩,你就允了師父,做這個皇後吧。葉氏一向是這批蠢才眼中的天命,你嫁與我,我看他們還有何話可說。”
他說得如此漫不經心,似乎這場婚姻隻是一場兒戲。於是那一刻我便明了,我不能在這場婚姻裏寄托任何的愛恨。但我又略有不甘,便玩笑道:“師父,你既然請我去坐那位置,就該有些誠意啊,我若就這樣隨你去了,那我豈不是太沒身價了?“
聽我的話,他微微一愣,過了片刻,他笑道:“的確,是我沒考慮周到。笑兒,”,他對我伸出手來,白淨如玉的手掌上,紋路淡得幾乎無法看清。我含笑看他,隻當他是陪我玩笑,卻看到他那墨色的眼,雖帶著一貫的笑意,卻一掃玩鬧,滿是認真。
我的心跳不由得有些加快,聽到他溫和儒雅的聲音,宛如清泉一般靜靜流淌過我的心間。
他道:“笑兒,為師一無萬貫家財,二無滔天權勢,不會吟詩作畫,亦不能隨你逍遙江湖,唯有這天下之責,千裏江山,萬眾百姓。若笑兒願意,君華,”,他眉眼一彎,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傾國以聘!”
傾國以聘!
那瞬間,明知是甜言蜜語,是他一貫的玩笑之言,然而,我卻仍不由得為之心上一撼。似那春風拂過,於是桃紅柳綠,千裏鶯啼。
於是,我將手放入他手中,隨他來到這宮中。
看那紅塵俗世,看那勾心鬥角,看那萬劫不複。
念及於此,我不由得輕聲歎息,慢慢開口道:“安福,我勸又有何用呢?你家陛下,想的滿是社稷蒼生,怕如今,卻是在尋求修護九鼎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