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陽光穿透雨後笨重的霧層,一寸寸散落到了病房窗戶的玻璃上,折射出一絲絲微弱的生機。感受到眼睛傳來微弱的刺眼,沐慕逐逐睜開眼睛,良久才適應了好久都沒有觸碰到的陽光。

低下頭看著床前枕著自己病床坐倒著的亞聃,光線的癍痧打在男人有些枯燥的短發上,沐慕回憶了良久,這才有些恍如隔世的錯覺,她似乎是離開這個世界有一段時間了。

伸出手有些無力的觸到了亞聃的發端,沐慕隻覺得自己睡過去這一覺,就隻是想通了一個問題的時間。想通了祁南風的求而不得,想通了眼前這人的點滴付出,想通了,她醒來的緣由,或許隻是為了完成虧欠給亞聃的應有回響。

亞聃感受到發端傳來的異樣觸弄,有些茫然的抬眼看去,隨後歲月老去,一眼萬年。亞聃嘴角微微張開了良久,感受到眼裏透露的幹澀,喉嚨也有些打緊,盡力壓下了心頭激動的情緒,這才看著終於睜開眼睛,眼裏隻倒映出自己身影的沐慕,困難的出聲呢語:“你醒了。”

隻是一句隨意的尋常問候,沐慕看著眼前這個人盡是疲態的臉色,眼睛有些凹下,血絲曆曆清晰的映入沐慕的眼中,嘴角更是爬滿了許久未曾仔細打理過得胡渣。她記得,這個人平日裏是最愛幹淨了。眼眶還沒完全適應離了許久的場景,又是已經有些濕潤的模糊。

這個人到底要為自己做到什麼程度,他才肯放下這段無果的偏執。沐慕想不通,記憶的砸門排山倒海般湧出,終是沒能製止了奪眶而出的濕熱,任由淚水低落到自己手上,滾燙了她冷卻許久的知覺。

亞聃伸出手,想要擦去沐慕臉上的淚漬,卻被對方拉住緊緊的握在了手裏。隨後四目相對,兩人怔怔注視了彼此許久,終於像是在對方眼裏得到了固執己見的答案一般,仿佛所有的偏激衝動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歸宿,兩人皆是淡然一笑,目光所及之處隻剩下相晚的肯定:那個人,到頭來總算還是他(她)了。

又是過了許久,沐慕看著亞聃被時間留下了些許痕跡的模樣,唸唸有些恍然的出聲問到:“我睡了很久嗎?”

“不久,我也剛醒而已。”亞聃笑笑,緊握住沐慕的手,語氣裏隻剩甘願如此的答非所問。

“要是我,一直都醒不過來,那你,還要這樣一直守著我裝傻到底嗎?”

“你若遙遙無期,我就安於宿命。”

……

時間已經帶來了最好的答案,就算結局早已命定,我也願意安於宿命,陪你經曆這算不上愉快的一切,你若沉沉睡去,我也裝作不醒。這個世界上最強悍的第三者永遠都不是別人,而是命運。猝不及防的是它,晴時風陰有時雨的是它

,讓人爭不過朝夕,也執念著往昔。

好在時間偷走了額上青絲,卻留住一個你。亞聃是時間衝刷過後,留給沐慕唯一觸手可及的溫暖。成就了她歲月這場有去無回旅行裏,好的壞的所有簇成的風景。餘後一生,他成了她的安於宿命,她成了他的緩緩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