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畫作比那石像不知多出幾倍,有的隻是一個轉身一個背影,就是單獨一畫,朝霧這回數了一遍也沒有數清有多少幅。

她數的無聊,最後坐在一處空地,盤腿打坐,等睜眼,先是感受到一股魔氣,頓時嚇得往後躲在一座石像前,有人進了山洞,她探出個腦袋,隻見一人長發披散穿著一身黑袍,應是看到她了卻視為無物,直直走向黑龍身前。

這人拱手喊道:“魔尊。”

黑龍抬了個腦袋,冷冷瞥了這人一眼,朝霧離兩人頗遠,都察覺到一股毫不掩飾的殺意。

剩下的話朝霧聽的便不明確,隻是看到那人臉上嘴角崩成了一條線,看似非常不悅的離去,等他離開,就見黑龍又化為少年,坐在案前提筆好似在畫什麼。

朝霧猶豫著不知該不該上前,就聽見少年聲音溫和:“小姑娘,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她被聲音著實嚇了一跳,一時都沒反應過來是誰在說話,等反應過來,小心翼翼的上前,楚珩抬頭看她,一張臉上眉眼間不複之前的冷漠或陰騭,而是端著一股好似“君子端方”般溫和有禮。

這麵皮上的神色朝霧還挺熟悉,和謝錦州頗有幾分相像,她大著膽子上前,在楚珩身前站定,咽了口口水:“你要……問我什麼?”

她心下則想,如果這魔尊問起天道樓的事,她該怎麼說,這九州大陸,現在雙足鼎立,一方為天道樓所扶持的楚國,一方為妖魔歪道所扶持的燕國,另有修真界正道不時九州四處除魔,還有妖族渾水摸魚。

可楚珩一開口,他卻問:“你曾祖母既然立下了每代都有一個女孩繼承朝霧這個名字,可曾說過她等的那人的往事?”

朝霧猶豫了一下,許國已經滅亡了百年有餘,況且對於他們這些修真者怎會在意人間俗物,便老實答道:“我祖母侍奉的人,其實是已滅國的許國太子念,祖母年老時,人已經有些糊塗了,有時卻是會拉著人說一些她當年在許國王宮中的往事。”

她這樣一說,就見楚珩眼神一亮,那本來溫和的眉眼瞬間透露出一股歡喜,可等這歡喜沒入眼幾息,朝霧就見他眉間又顯出幾分淒惶。

朝霧隻覺自己眼花了,果然下一刻,就見楚珩垂下眉眼,還是溫和的樣子,但是他開口,聲音還是不覺察的露出了那麼點不可捉摸的哀淒:“那你可記得你祖母說過關於太子念的往事?你若是記得……就與我說兩句好不好?”

朝霧徹底愣住,黑龍的陰騭煞氣通通不見了,她眼前,隻不過是一個神色淒惶而哀傷的少年罷了。

“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了,隻能挑著一些還記得講一下。”朝霧神色複雜,心中竟是生出一點對這少年的可憐,似乎都忘了眼前的少年真身可是萬魔之首的黑龍魔尊。

山洞中,女孩聲音細細的,講到曾經年老的祖母不知多少年前的往事,那些許王宮中開過的花,被寵著的孩子……那些仿佛因為無人記得好似便不曾存在的人和物,又慢慢穿過了時光,和著少女的聲音在山洞中回蕩開。

不知過了幾日,朝霧隻覺舌頭都好像磨出了繭子,那幾件模糊不清的往事她應是被要求著不知重複了多少遍,但經這幾日的相處,她膽子也大了起來,今日終於忍不住討好的向楚珩問道:“我也沒什用處,你可以放我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