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救青華的帝書時,二話沒說衝出了神霄府,他在星空之下,接住了星空之上的青華割脈放出的半身盤古精血,隨時準備用自己的盤古修為將精血送回青華體內,誰知竟不用他出手,青華自己救了自己,他最後捧著那半身盤古精血回彌羅天,將它埋在了玉虛宮門外。

再之後,青華在和寧知柔死戰,而長生跪到了玉虛宮門外,和元始隔門對峙,求元始不殺妄念。

眾仙皆道長生天帝和青華天帝不對付,這事兒長生天帝從不諱言,青華天帝每每提起長生天帝也是一臉隔應。

隻有九宸懂。

在無數個深夜,長生憤恨地不能入寐,九宸輕輕地梳著長生的長發,一遍一遍地勸長生:“你自苦如廝,他不知,天尊亦不知。你妒他或護他,皆在情理之中,說到底錯不在你,不該由你受這份煎熬;錯亦不在他,他並非不認你,他隻是不知有你。而天尊……為除妄念,縱妄殺妄也是常用之法,那又有什麼錯呢……放下吧,這筆糊塗帳不要再算了。”

“不算了麼?”

“嗯。”

“我不甘心……”

九宸輕輕的抱住長生,他知道長生不甘心什麼——並非那冠冕堂皇的四禦末位,而是那一句青華能叫而他卻不能叫的“父尊”,以及青華從未叫他的那聲“兄長”。妒他的名份榮耀,護他於生死攸關,這種矛盾糾結,恐怕長生一世都解不了。

天界西極有一島。

此處天地幾近相接,西極島下是地界的西海。從西天的降霄宮到西極島,以降霄宮主勾陳天帝的修為,隻需半柱香的功夫。

西極島中有座樓,樓高兩層,簡裝素雅。

樓前擺一桌四櫈。

長生和九宸正坐其中兩櫈。

長生舉杯對對麵之人道:“你夜夜從降霄宮到此處,不怕玉帝責罰?”

勾陳道:“玉帝罰我還不夠麼?輪回回來,誅仙台也上了,仙俸也罰了,還能怎麼著?革了我的帝位?我巴不得呢。”

“你那位不受天庭管轄,本不必受天條所限,他平白陪你挨了誅仙台那一刀,不知後果如何?”

勾陳不自覺的揉了揉腰道:“他無妨。”

“你既說無妨,想來真是無妨。” 長生含義不明地掃一眼勾陳的腰,目光轉到九宸身上道,“你若挨了那一刀,能無妨麼?”

九宸臉僵了僵,挺了挺腰肅然道:“等挨刀那一日,你一試便知。”

聽到“試”字,勾陳頓時聽懂了,臉上大窘,心中大罵:恬不知恥!

此時,樓裏走出一位抱著酒壇的青年,玄衣紅帶,正是樓越。

樓越將酒放到桌上,落坐勾陳身旁,很自然地伸手去替勾陳揉腰。

一邊揉一邊正經嚴肅地道:“腰還酸麼?”

勾陳連忙搖頭:“不酸,不酸!”

樓越手滑到腿上,也揉一揉:“腿呢?”

勾陳大窘:“不酸,真的不酸!”

樓越似乎笑了笑:“不酸麼?”

勾陳“嗯”了一聲,隨即想明白什麼似的,臉刷地紅了大半,看了眼天色,月上中天,今夜還有半夜的時間……那滿麵通紅的神情也不知是期是喜。

旁邊長生一臉了然地道:“我和小宸遠道而來,你們不及時開門相迎就算了,如今喝酒也不肯一起陪著,如此怠慢,非待客之道啊。”

他一邊說,一邊往樓越的杯子裏倒酒。

勾陳連忙按住:“他不能喝,你們兩個喝不過我一個,何必要他也喝。”

長生幽幽道:“我和小宸加起來雖喝你不過,但一個比一個,我想看看,你家小越比我家小宸何如?”

勾陳聞到了火藥味,這是激將法,不能上當,他不肯鬆開樓越麵前的酒杯,而自己的酒杯不知何時已被樓越撈了去。

樓越速度快如閃電,勾陳發覺時,他已一飲而盡。

勾陳暗叫不好,連忙扶住樓越,他這一扶便鬆開了按住樓越的酒杯的手。

誰知樓越非但沒倒,還趁空把他剛鬆開的酒杯舉起,又是一飲而盡。

兩杯!

樓越居然喝了兩杯!這是從前的兩倍!

喝了一杯的樓越勾陳見識過,喝了兩杯的樓越?他大窘地去盯長生,果然見長生一副看大戲的神情。

樓越居然沒有立刻睡著也沒有暴躁,而是很溫柔地拉過勾陳的手道,“陳武,我們不跟他們比喝酒,我們比睡覺。”

說完下巴一低,坐著就睡著了。

九宸驚得目瞪口呆:“這……就這二杯倒的酒量?他還鎮海神?還一人獨占一本地仙玉冊?”

勾陳臉上變幻莫測了一圈,一把扶住樓越,順著樓越的細腰把人摟在懷裏,臉上泛起可疑的酡紅,目光亮晶晶地像是期待又像是緊張。轉頭對長生卻是沉了臉,語氣裏是你居然激我媳婦的不客氣:“恕不奉陪,遠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