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那盞孔明燈,看著被蠟燭印染成橙紅色的燈籠從自己麵前飛升入空。他原想,待她見到他花盡了本來就很匱乏的浪漫因子折騰出的這不土不洋的示愛儀式時,會是怎樣的心悸和感動,誰料到,竟是他自己先被她在毫無規劃和慌亂間促成的這一小而簡單的示愛儀式驚得歡喜莫名。他看著她炫在水道鋪就的舞台那端,緩緩向他駛來,虧空過久的心一點點裝得滿滿。孔明燈懸過他的頭頂,越升越高,他的身下,是被LED屏晃成白晝的通濟橋,LED屏上,端端正正刻著他心心念念的八個大字。

這八個字並沒有同時出現在橋身的屏幕上。而是隨著她的靠近,一個,一個,一個,一個地寫出來。

張宜的心跳跟著每一個字的出現緊快上幾拍,宜。。。。。。我。。。。。。所。。。。。。愛。。。。。。終。。。。。。齊。。。。。。一。。。。。。待到那個“生”字出現時,她的心跳早已如撥亂的節拍器,“噠噠噠噠”瘋而無序了。

“哭什麼?”船家說,“要是我,笑都來不及!”

他把手裏的蒿往斜後方一劃拉,船身穩穩靠岸,“嘿,到站了,嘿!”

她沒有動,雕塑一樣呆立在船頭,眼眶裏充沛的淚水將他的誓言模糊成了重影,就快要看不清時,他在她的耳畔一字不拉地念給她:“宜,我所愛。終,齊一生”。

她呆呆地,不知道怎麼下的船怎麼就給他抱進了209房間,直到他衝上杯溫熱的檸檬水塞進她冰冷的小手裏才略微緩過神來。她坐在床沿,眨著不可思議地眼看著半蹲在她麵前的他說:“你什麼時候收到的明信片?”

“什麼明信片?”

話剛問出,他已了然。

“那你怎麼。。。。。。你太可怕了。。。。。。”

她認命地想,她玩不過他的,回回玩心剛起,就被他整得狼狽不堪。這次簡直整得她心髒麻痹了,整得她這輩子大概都留下後遺症了,往後她再不敢起玩念了。

“才知道我可怕?”

他揉捏著她的耳珠子,起身把她緊緊抱在懷裏,異鄉冰冷陌生的氣息層層稀釋消融,懷抱中的兩人皆是貪婪地重溫這久違的貼合與溫存。“宜,”他說:“得齊樂?”

“恩?”

他的懷抱暖暖的,醉得她昏昏欲睡。

“宜得齊樂?擁有我很開心的意思?”

“唰”,她的臉登時紅成屋外簷脊上的燈籠,她有意把頭往他懷裏又埋了埋,埋得隻剩個腦瓜頂。

聽見他自胸腔裏發出的沉沉笑意,她惱:“很好笑嗎?”

“很開心。”

他揣著這蜜甜的開心,從懷裏掰出她的小下巴,情濃意切地呆望一陣,之後照著她微啟柔潤的唇,輕輕吻上。

空調的暖風吹得白色紗縵床帳曼妙地飄著,窗外橋上的燈屏倒映在幽靜的水裏,“宜我所愛終齊一生”幾個字對對排排印成兩行,如同他們的唇瓣,縱情相吻。

“那也是苦中作‘樂’的‘樂’!”

她心有不甘地在他柔緩的吻裏嗚囔著,他對她的分心很不滿意,縱身一撲,探進舌尖,木床發出清脆的一聲“咯吱。。。。。。”

“咯吱”蓋過了她的那聲嚶嚀,他沒聽見,她卻被自己身體裏過激的反應嚇得不輕,過火一樣,帶著她常年神經末梢微循環不良導致冰冷的手腳心突然間烘得滾熱,被他壓在身下。

“庸。。。。。。正。。。。。。”

她喚他,完全是無意識的呻~吟,卻當頭一棒似得直直點醒他——遵醫囑,今天,還不行。

潮水漲得過於洶湧,霎時退去豈是易事,兩根幹柴燃燒正旺的烈火熊熊著,他躲一寸,她幫他燃兩寸。